他家殿下的表情实在有些难以描述......虽然并没有白里透红、红里透青、青里透黑的五颜六色,但她的神色却让他用意念感受到了五彩纷呈。
顾挽星仿佛对自己暴击了庆元公主毫无知觉,在车上和盛平讨论起了正事。
顾挽星道:“使团是不是还在边境?你画好苏尔沁线人的画像,就加急递给砚宁。”
此举既可验证赤珀所言虚实,亦可利用苏尔沁部的反抗之心,对东漠诸部进行说服、动摇乃至离间。
盛平:“是。先前东漠借口可汗在龙城祭祖,无法在王庭银月城接待来使,定于月中派人接待,也就是三四日后。”
“臣还有一事要向陛下禀明,如今镇抚司里有位鸢南国贵女,已经查实确凿无误,她的家族为新王所灭,想要求见陛下。”
顾挽星:“谁?”
怎么老有外国人点名道姓要见她?
盛平:“臣能抓到此人,也是千秋节那日,定平王私下交代要排查夏京中潜伏的鸢南人。”
顾挽星想起来,那日是有一个差点撞到她的人。
他裸露出的脖子后有一蛇尾刺青,那是鸢南贵族常用于区分奴隶的印记。他跑得快,但还是让卫寂瞧见了一角。事后卫寂特意交代给盛平,若是他多虑倒也罢了,但如今鸢南国势越发混乱,而上次闹出刺杀的也是鸢南人,他不能不多想。
盛平知道利害,立刻派遣人手连日排查,终于抓住了这主仆二人。
贵女在得知身在缁衣卫镇抚司时,也算认清现状,对来历目的坦白相告,她的家族在新旧王间持中立态度,可在新王得势后被灭门,贵女历经艰辛逃到大华,所为正是请求藩主国降下法旨制裁新王。
顾挽星沉吟片刻。
自古以来双线作战是兵家大忌,更何况对于东漠,她想要的不仅仅是反击,而是一劳永逸。
卫寂平定鸢南国时,花大力气扩建了原本就极为险要的墨沧城。墨沧城是南疆防线的桥头堡,地势居高临下,极为易守难攻,当年鸢南自恃强盛倾举国之兵不宣而战,尚且未能攻下此城,直到卫寂大军压境,换到现在,她已命胡元海暗中增兵南疆,鸢南就更无胜算。
顾挽星:“以藩国公主的规格待她,朕现在不见她。”
盛平:“臣明白了。”
天色已晚,顾挽星还没有回宫的意思,她打好了晚上暗访军营的算盘,可盛平却对她的暗示不为所动,恭敬又负责地说:
“守卫陛下是臣职责所在,臣不敢有丝毫疏忽。”
顾挽星:“......”
她总不好带着一众缁衣卫半夜去长林军营召找卫寂,怕不是明天就传出“君臣同床异梦和睦为假”的流言来。
顾挽星:“咳。”
坦白不失为上策,盛平不至于到不懂风情的地步。
外间的缁衣卫递进一只狭长的白玉小盒,低声禀报:“大人。方才有人将此物交给卑职,说是‘受人之托,请交给贵主人’。”
顾挽星越过盛平,直接取了过来。
盛平不及阻拦,忙提醒道:“陛下小心。”
话音未落,顾挽星已经打开了盒子,里边用软绸填充,包裹着一支她熟悉的簪子。
在盒子底端,则雕刻了一个繁复曲折的古代铭文——
“程”。
程家鼎盛时,各地奇珍无不是先送程府,次等的再送到宫中。这玉盒是西域月至国特产,雕刻纹样风格与大华截然不同,玉质浅色渐变甚至有部分如琉璃般透明。
即便是煊赫如程家,也只得这一件珍品,在某次宫宴上作为彩头,被夺魁的程问玉摘走。
比起玉盒,里边的簪子就太普通了——能让人一下就理解了为何会“买椟还珠”。
物似主人。
她步入萧府后院。月光明亮,风铃丁零,空气中沉香淡淡。
眼前白衣男子有所感应地回身望她,清隽面容随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被月光照亮,仿佛是被无形之手缓缓摘下了面具,毫无保留地露出了本来面目。
长眉若柳,身如玉树。
风流雅致,光风霁月。
他垂眸微笑,眉目如旧,依然是印象里那样的清隽温和,宛如一捧落入尘间的疏淡月光。
“殿下,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