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在濡须坞等了两个时辰,却没有等来江夏的战船靠拢,随后鲁肃回去后道出原因。
甘宁回荆州理由正当,没能除掉让自己丢人的家伙,孙权听后有些失望,但此时又不能追击背刺,那会在刘备那里留下口实。
鲁肃暗自庆幸昨夜听到消息,否则今天傻乎乎地去请人来,破坏孙刘联盟自己就成了帮凶。
以鲁肃的睿智当然清楚刘备英雄,早晚也必定是江东夺取天下的拦路虎,但事有轻重缓急要权衡利弊,曹操实力没有减弱之前,绝对不能再增加一个敌人。
鲁肃诚实守信,孙权不疑有他。
友军已经撤离,孙权把注意力又转移到曹操身上。
两军继续在濡须口对峙,曹操仗着后方粮草源源不断送来,又命庐江太守朱光在前线屯田,打算与孙权持久作战,孙权根据陈武的建议等待天时。
这期间孙权遣人回建业轮流休整,顺便去后方筹措并押运军粮。
刚入二月,春雨如酥。
一天傍晚,孙权在吕蒙的陪同下巡营,结果发现兵士的碗里汤多米少,这些江东子弟脸上尽显菜色。
“子明,陈武、潘璋前后送来粮食,为何将士们吃得如此简陋?”走到营外孙权疑惑地问。
吕蒙摇头说:“末将不知,军需是子布在管,或许是刻意节约口粮?毕竟这几万人每日消耗甚巨。”
吕蒙太清楚家不好当,当时在交州跟赖恭耗军粮,硬生生把自己耗回了江东,曹操坐拥北方数州之地,江东要耗粮食真不好说。
孙权微微颔首没有继续话题,回到坞中他随即召来张昭询问。
张昭不慌不忙地说:“的确是我减了口粮,这春雨虽然已经降下,但巢湖水位暴涨还需时日,不紧衣缩食后面的日子难过。”
“但这样苛待士卒,真正要用兵之时,哪里来的战斗士气?”孙权担忧地问。
张昭苦笑:“去年南方大面积螟灾,各郡各地稻米大肆减产,咱们吃的军粮都是以前的,能有一口吃的算不错了,主公当牢记慈不掌兵。”
孙权不是什么节俭的人,更不是对士卒们仁慈,他只是想保持高昂的斗志,待巢湖水涨后击败曹操。
“这雨要是能下大些就好了...”孙权走到窗户旁,外面雨声淅淅沥沥。
张昭进言道:“曹操已至暮年,行事越发的稳健,很难再有赤壁那样的大败,主公即便等到巢湖涨水,但曹军不可能一直待在原地不动,他们大可以退到高处就行,所以我们并不一定能击杀多少敌人。”
孙权猛地一转身,他只想到巢湖水暴涨,江东战船可以畅行无阻,完全没想到曹操可以在涨水前撤走,那样的确是两军空耗钱粮。
“幸亏有子布提醒,可有妙计助我?”孙权问。
张昭想了想回答:“这两个月寿春、庐江的难民逃往江东,带去了一个有价值的传言,我也是听运粮的兵卒提起。”
“是何传言?”
“曹操倚仗的那位荀令君,在寿春被曹贼给逼得自尽了...”
孙权听得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追问:“听闻荀彧有王佐之才,曹操怎么会逼死他?要自断臂膀吗?”
张昭摇摇头,“刚才我已经说了,曹操现在已至暮年,不光要考虑眼前的事,许多身后之事也得周全,似乎是有人请曹操进爵国公,但荀彧不识时务提出了反对,所以才有这样的结局...”
孙权非常能够理解曹操,以对方现在掌握的权利和名望,进爵国公还不是手到擒来?荀彧此举的确有违臣子之道,兄长孙策末了才混个杂号将军,自己现在已是车骑将军,将来或许也能学曹贼再进一步?
“子布提及荀彧之事,究竟是想说...”
“曹操现在不会冒险,主公若是告知巢湖涨水,您认为他会不会提前退兵?”
孙权皱起眉头,“把这样重要的军情告诉曹贼?”
“哈哈哈,此天时附近人皆共知,主公即便现在不说,难道就能瞒住曹操?既然没有绝对歼敌把握,何必要学吕子明浪费粮食?”张昭反问。
“曹贼真能退兵?”孙权再问。
张昭点头说:“至少有七成可能,但主公若能赞同曹贼进爵,现在反对的荀彧已死,对方还不归心似箭?”
孙权听得眼前一亮,心说张子布还是很会揣摩人心,进爵国公的时机摆在眼前,谁还能忍得住?于是他当即写信作书送去曹营。
现在荀彧自尽身亡,谋主荀攸这两年多病,此次也没跟随东征孙权,其余钟、陈等大士族也没明确反对,曹操对于进爵魏公心里痒痒的,只待攻破孙权就回去办事。
收到孙权亲笔书信,这举动让曹操十分意外,这后辈居然提醒自己?信上只有简单八个字:春水方生,公宜速去。
曹操看着那八个字出神,坐在下首的蒋济提醒:“丞相,信纸背面,似有字迹。”
曹操翻转信纸,也是淡淡八个字:敬贺丞相,进公立国。
“敬贺丞相,进公立国,孙权小儿是什么意思?”曹操扬起信纸疑惑地问。
蒋济喜道:“此孙车骑请您进爵魏公,主公之威德已震撼敌酋,乃是众望所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