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依赖娘子,以阿姊相唤,时常跟在娘子身后。”
原来,旧识一说是这么来的。
现在的苏恒可看不出来半分胆小畏怯,却不难想象当时的画面。幼年的洛清河挥舞着粉拳,挡在苏恒面前,定然又可爱又霸气。毕竟,记忆中的清河夫人,本就是个既美丽又洒脱的女郎。姬瑶勾唇,浅浅笑开。
秋月盛一碗热汤递来,又道:“苏大人曾是老家主的学生,老家主弥留那年大人常到访府中看望,苏公子总是跟着阿父前来寻娘子玩耍。”
“只可惜,老家主故去后苏大人同家主似有争吵。”秋月垂眸,吸了口气,“打那以后,苏公子再未来过府中,只有每年娘子的生辰会悄悄送来贺礼。”
难怪,冬青从未听以前的洛清河提起此人。姬瑶心有戚哀,轻咳了一声,吩咐道:“这玉佩还是收好,以后莫要再提。”
冬青笑嘻嘻地收起来木盒,头如捣蒜:“婢子也这么觉得。”
秋月眼睫颤了颤,最终没说什么。
不多时,霜红端来素衣进屋,秋月拉着冬青退了下去。
洛府的腊祭仪式,远比姬瑶想象中隆重,更衣、焚香、驱邪、祭祖,之后才是阖家团圆吃顿饭。
米白色锦缎织就的深衣上印有梅花暗纹,衣摆处缀了些素色小花,中衣选用细棉布,外层缝上薄薄的光缎,随着光线的变化溢彩流光。用料之讲究、处理之细致,毋须照镜,姬瑶也能料到衣着的华美。
素白的曲裾深衣将少女高挑有致的身材一展无余,淡蓝的封腰勒得纤纤细腰不堪一握。霜红站远再三观摩,拉她至妆台,拆了原本的妆发梳成半高髻,最后簪上一柄镂空云纹玉笄,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刚步入东堂,便能瞧见廊下的两道身影,洛父护在妻子身后,同她说着什么。
“阿父阿娘。”
姬瑶小跑了两步,因衣裙勒得太紧,步子实在迈不开,最后只得作罢。
洛百川看着女儿出落得亭亭玉立,眼中有了些许欣慰,笑道:“吾儿长大了,倒真有几分夫人当年的风采。”
江氏自是生得秀丽,最难得的是通身温婉的气质,如幽兰一般恬淡无争。虽然后世的清河夫人与之性格迥异,却总能找到江氏的影子。
江氏轻叹一口气:“谁说不是呢,清河长大了,我们都老喽。”
本是一句稀疏平常的感慨,洛百川却赶忙接话:“吾家夫人风华绝代,怎么会老呢?”
江氏红着脸嗔道:“君一贯嘴甜。”
“那可不。”洛百川笑得美滋滋,朝姬瑶介绍,“想当初你阿娘可是江州远近闻名的佳人,多少青年才俊钦慕于她,你阿娘却坚定地选择了为父,你知为何?”
姬瑶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要是晚一会,说不定告白已经结束了。她硬着头皮摇头,听洛百川道:“私以为除了被为父的才华倾倒,更是因为父嘴甜。”
“所以啊,”他语重心长地说,“出门在外,嘴甜点没坏处。”
江氏对于丈夫的日常抽风简直没眼看,拉起姬瑶的手,柔声询问:“听人说,吾儿今日去了府尹台?”
她不想嫁给公子辰,瞒是瞒不住的,今日一番言论糊弄霜红她们可以,却糊弄不了江氏。
婚姻一事,父母之命,况且这些年家中生意早与公子辰息息相关。表面来看,洛家是公子辰的钱袋子,反观,这些生意又何尝不是以公子辰的名头做倚仗。
“阿娘,我……”
江氏闻声微微凝眉,似是想说些什么,最终一笑:“罢了,吾儿心中自有成算,阿娘便不操心了。”
洛百川跟在母女二人身后,一路寡言。
转眼,便至祠堂。
文伯早已候在门外,有仆从捧来一盆清水。
祭祖前净手,洗涤凡尘,以表对先祖的尊敬,这是南宁洛氏的规矩。洛公虽已被宗族除名,府中仍延用旧规。
江氏抓起一把赤豆撒在姬瑶身上,嘴里念叨着:“赤豆驱邪,佑吾儿平安顺遂。”
待一切就绪,众人纷纷踏入祠堂。
堂内燃了浓香,熏得姬瑶头疼。
洛公的牌位孤零零摆在祭台,文伯开始念那段冗长的祭词,大意是对洛公的歌功颂德,姬瑶站在后面,意识渐渐涣散,直到洛百川拍了拍她的肩膀:“同你大父敬香吧。”
“阿瑶,同你阿父阿娘上柱香吧。”
她好像听到了师父的声音,桌案上,供奉的是姬氏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