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脚夫力工聚集到汉斯·威尔士的身边。
在这个过程中,太阳缓缓落入西面的沙丘之后。
天地重新被一片浓重的漆黑所笼罩。黑沙漠中独特的细沙在夜晚不会以任何形式反射光芒,站在夜晚的沙漠之中如同站在黑洞之顶。
马帮首领默罕默德·哈什一边抽着卷烟,一边望向面前不断跳动的营火。
随队出行的仆妇早已将做好的肉食与面包放倒他的身边,但他却久久出神,凝固成一座身披黑袍的雕像。
“我犯了一个错误...
一个巨大的错误...”
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队伍中欢声笑语赌博钱财的部下,他颇为懊恼的锤了锤自己的额头。
“这趟旅程顺利得近乎虚假,以至于部下的懈怠无形之中也影像了我!今天晚上我们不应该休息,而是应该趁着夜空晴朗,一鼓作气度过流沙河!”
“城市之中5年的休息,让我变得驽钝了!”
坐在老哈什身边依旧是马帮守备队长“阿卜杜拉·萨赫”。两人合作行商的时间并不算短,他深知身边这位老友的一切特点。
面对危险,他的嗅觉会像兔子一样敏锐。这项特殊的本领保佑着他连续进出沙漠二十多年始终保全性命。
但与此同时,终日焦虑也让他在58岁的年纪就已生出不少白发,脸上布满皱纹。
身为黑沙漠中的老人,萨赫同样能够感受到这趟旅程的诡异之处,但此时的哈什马帮已经如同离弦的利箭,没有返回箭壶的道理。
“头儿,不必紧张。”萨赫从火堆旁端来一杯滚烫的奶茶,塞入老哈什的手中。
“虽说休息过一段时间,但是这条路线上讨生活的所有行商之中,没人比我们更熟悉这条线路。
如果我的感觉没错,这趟旅程最危险的部分就在于孟菲斯城到流沙河这一段。
只要能度过流沙河,慢着7日,快则5日,我们就能进入‘无风带’。”
马帮行商口中所说的“无风带”,是撒哈拉内层沙漠中的一处无人区,其中除了如同波浪般缓慢漂浮的黄沙,其余什么都没有。
没有水源,没有植物,没有动物。
能否带领队伍安全走出‘无风带’是对每一位马帮行商的终极考验。但老哈什依靠着独特的认路本领,这条无人走廊对于他来说反倒非常安全。
即便如此,他的脸上依旧忧虑。
“我们这条路线上走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连续7个大晴天!
如果黑沙漠这么好走,我们曾经的朋友都应该还继续活着...”
按照孟菲斯城官方统计的数据,每年出城进入黑沙漠的马帮中越有三分之一会折损在流沙河边。
他们中相当一部分人在河岸附近没有找到渡河口而迷路。
另外一部分则是遇到沙暴天气,在河边安营扎寨十余日,最终因为食物饮水耗尽不得不返程。
如何度过流沙河...是每一支马帮都要面对的难题。
不同的队伍会选择在不同的渡河地点搭建浮桥。有些地点容易,但有些地点...相对而言就会比较复杂。
“夜长梦多是这片土地上的永恒定律,我有不好的预感,我感觉明天一早极有可能会降下风沙,今晚我们就不应该休息,应该连夜搭建浮桥准备过河!”
“过河之后哪怕我们睡上一天一夜,至少也能确保安全。”
没有沙匪,没遭遇野生动物,也没有遭遇荒古魔物。
这趟旅程是如此的顺利,以至于进入沙漠后,那如影随形的危机感也荡然无存。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次受薪王祝福的旅程。
但“沙湖旅店”之中,那空空如也的马房,以及堆积如山的马鞍却在告诉他这片沙漠非但没有变得温顺,反而比以往更加暴躁!
他并不是什么“天选之子”。
薪王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
能够顺风顺水的走到这里,只是说明属于他的那一份危险还没有到来。
“呵呵,头儿,你就是太过紧张了!”
这片沙漠十天之中得有八天降落沙暴,就算太阳神荷鲁斯反转他的沙漏,这又有什么关系?!
冒着风沙渡河,又不是没走过。
放心吧,睡上一觉,明天又会迎来晴朗的一天!”
言毕,萨赫干掉最后一口热茶后钻进毛毯沉声睡去。
而老哈什却凝望继续凝望火焰,闭眼轻声诵念《火焰圣经》中的福音祷词,为这趟诡异十足的旅程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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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马帮众人是被阵阵严寒冻醒的。
当脚夫力工们用力掀开毛毯时,他们发现房屋中央的营火早已熄灭。不但如此,冰冷的细沙不停从废弃房屋的棚顶,门口灌入,已经将他们大半段身躯掩埋在细密的黄沙之下。
用力从黄沙中挖出同伴,老哈什快速奔跑到石室之外,看到漫天飞舞的黄沙以及天空上的一片暗色混沌。
看来....这一路的好运气终于用到头了!
看到昏暗的天空与极端浓厚的沙暴,老哈什并未感到沮丧,反而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