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已经连绵不绝的吹了10天。
天地笼罩在一片细密的纱帘中,让整片大陆自上而下连接到了一起。每年夏季的七八月份,北大陆的无边沙漠中都会短暂的形成这种“天地倒悬”的自然现象。
空中没有一丝风,但是依旧会有漫天的黄沙垂直从空中飘落到地面。古老的埃及人认为他们居住在一个巨大的沙漏中,每年秋天发生的天地异象正是因为太阳神荷鲁斯翻动他的时光沙漏,让天空变成大地。
如此,封印在亡者之城中的亡灵们得以重返人间。
黄沙一缕一缕的缓慢飘落,几乎将这座荒凉的沙漠村庄掩埋在其中。寂静无声中,唯有几声寂寥的琴声从村庄中的一座废弃的神庙内传出。
琴声来自一把阿拉伯胡琴。那音色脆弱但悠扬,弹奏胡琴的少年吟唱着晦涩的贝都因语,即便商队中上了年岁的统领也只能勉强听懂一小部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此时的阿拉伯帝国横跨东,西,北三座大陆,单纯就陆地面积而言,已经超越了东土大唐。在短短数百年里占领如此多的领土。哈伦王即便想要推动政策让语言统一,这也需要大量的时间。
不过这似乎也没什么关系,商队中只需要有统领会说话就够了,其他人只要有手有脚,能够搬运货物,驱赶马匹,遇到土匪拦路能够抽出马刀进行战斗。
他们就是对商队有用的人。
从房间内的布置来看,这一支阿拉伯商队的规模并不小。接近20辆马车被整齐放置在神庙的正中央。50匹马正在咀嚼燕麦饼的马匹位于第二层。外围,则是52名身穿黑袍黑帽的阿拉伯人。
队列之中,唯有一名金发蓝眼的白人显得格格不入。
商队的领队“默罕默德·哈什”深深的吸了一口手中的烟袋,吐出一个烟圈,随后向那人递了过去。
“来一口?”
他口中说出的是一口嗓音纯正的拉丁语,这是“拜占庭帝国”的官方语言。老哈什身为一名长期在拜占庭贵族的手指缝中讨饭吃的商人,自然需要熟练掌握。
白人大汉望向烟袋锅子,最终还是缓慢的摇了摇头。
“哈哈,都说奥丁的子民不好烟草,这句话在我的心里一直存有疑问。唐人手中‘亚布力香烟’简直是这世上最香的东西,抽上一口,如同一缕醇厚热辣的油脂滑过鼻腔...
如此美味,怎么可能有人不爱?!”
“看到你以后,我还真是信了。”
再次深深吸上一口香烟,老爷子闭上双眼回味那香醇中带有些许辛辣的味道。睁开双眼,他望向神庙漆黑的房顶,试图从那斑驳的壁画中寻找往日的回忆。
“默罕默德·哈什”是黑沙漠中的老马帮了。
12岁时,他因为故乡的土地连续干涸,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孤身一人钻入开往君士坦丁堡的商船。
他如同一只渺小的老鼠,依靠在商船上啃食苹果和胡桃苟活1个月,坚持到了君士坦丁堡。
然而到了这座繁华都城,他的生活也没有任何起色。
他做过行骗的乞丐,给贵族们修剪过草坪,伪装成布道的神父,甚至还当过一阵妓院龟公。然而这座繁华的城市始终与他格格不入。最终,穷困潦倒下他别无选择,加入到了南下进入黑沙漠的商队之中。
那一年,他只有18岁。
起初,他只是看到了两个字:管饭。
没想到迈入这一行,一做就是大半生。
阿拉伯商人圈子里流传许久的一句话是:“黑沙漠不欢迎老人”,意思是说这片绝地是如此的恐怖,经验再老道的马帮商人也会经常迷失在风沙之中。
然而每年依旧有大量的行商带领商队,从突尼斯,开罗,或者亚历山大港登陆,为的就是深入沙漠,寻找到最后的神庙守护者。
他们的手中,拥有全球独一份的各种稀世奇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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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埃及王国早已在千年之前灭亡。当末代法老“尼罗河的花蛇”克里奥佩特拉七世与情夫马克·安东尼败于屋大维之手后,年过40的埃及艳后再也无法发挥出烟视媚行的本领。
古埃及彻底宣告灭亡,从此之后变成了罗马帝国的一个行省。
从那一刻起,奥林匹斯诸神就已经开始取代埃及居民的古老神殿。
最后的古神信徒们如果想要继续供奉“阿蒙神庙”,“荷鲁斯神庙”,“阿努比斯神庙”,“毒蝎神庙”或者“史芬克斯神庙”...他们必须向更深的沙漠中撤退,以躲避罗马治安官的搜查。
无边无际的广袤沙漠为他们提供了天然的避障,他们在沙漠的中心苟活千年。
甚至直到一百五十年前,当阿拉伯铁骑将这片领土从拜占庭帝国的手中夺走后,即便拥有无孔不入的传火帮众...他们依然没能渗透到找到这几座古老的村寨中。
尼罗河两岸的广袤沙漠根本没有尽头。顺着河流而下还能看到几座村寨和城市,而一旦走到河床干涸的黑沙漠地带,目之所及永远都是一片暗色黄沙。
没有坐标。
没有方向。
艰难跋涉一百余日后发现走回原点的商队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