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王上的生辰结束,就会有一场狩猎。无论谁,只要打得猎物多,就会得王上的奖赏。
按照惯例,今年依然是在南山狩猎。但珈蓝没想到,昙无谶竟然也在。
“王兄,法师怎么在?”
珈蓝目光落在不远处昙无谶的身上,心不在焉的问安长锦。
安长锦搁了茶,说:“是宸妃娘娘带来的。”
“娘娘怎么会认识法师?”
珈蓝目光移到安长锦面上,满脸疑惑。
“好像是那日宸妃娘娘去化兴寺礼佛遇到了法师,本来娘娘对佛法就痴迷,加上每年狩猎会有和尚随行,娘娘向阿爹推荐了法师,便来了。”
珈蓝摩挲着手里的马鞭,目光落在远处的人影身上。
安长锦瞧珈蓝神色不对,问:“怎么,这是在担心?”
珈蓝摇头,“只是觉得,这样的场景不适合他。”
她的顾虑不无道理,狩猎这种场景未免有些血腥残忍,昙无谶作为出家人,怕是见不得这个。
南山猎场地势雄伟宽阔,密林高阔,这是鄯善为数不多的林场之一,这里物产丰富,宫里一半的食材除了从汉朝过来,就是从这里。
禁卫军浩浩荡荡地跟着安归的马车,几位王子骑着马,妃子和公主便是坐在后面的马车里。
鄯善人勇猛,无论男女都擅狩猎。
方才珈蓝没注意,现在才看到,其余三个世子也来了,分别是东洲东郡王之子沈和泽,北洲北郡王之子武祁,南洲南郡王之子林雨石。这三人年纪都差不多,各有千秋。
这时,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如惊雷般奔来。众人望去,见姬连川一人策马而来,行至他们面前时,他勒马停住,跃下马来。
他身后的那匹马通体雪白,身躯雄健,鬃毛如瀑布般从马颈垂下,既威严又美丽。这让众人的视线不得不都聚集在它身上,实在扎眼的很。
姬连川目光在珈蓝脸上轻轻一扫,一股子风流味,随后恭恭敬敬的朝安归行了个礼,说:“王上,这匹马乃是我西郡最好的马,可日行千里,此次前来,特来赠予王上当作生辰贺礼。”
安归喜笑颜开,“早就听闻西郡马匹最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宸妃坐在一侧笑脸盈盈,这匹马实在漂亮,让人看见就喜欢得不得了。可惜她中原女子规矩甚多,不然也想感受一下策马奔腾的感觉。
姬连川笑,“王上喜欢便好。不过这马性子烈,若是要驯服还需要些时间。”
安归和宸妃相视一笑,随后说:“此马看着颇有灵气,可有名?”
“尚未起名,”姬连川看向安归,“既是赠给王上,自然由王上起。”
安归大笑,“此马既然可日行千里,又通体雪白,那便叫踏雪吧。”
狩猎要明日正式开始,现在已近天黑。
营地内生起了火堆,山里晚上还是有些冷,绿芙给珈蓝披了件斗篷。珈蓝出帐篷的时候,看到昙无谶坐在火堆旁取暖。
他双眸盯着身前的火焰,眸色分明清澈。眼中的光芒荡在里面,像月明星稀的夜空,闪着温和的光波。
珈蓝看了片刻,才走过去,说:“法师在想什么?”
她坐到火堆旁,望着中间熊熊燃烧的火焰。
昙无谶挪回目光,“想明日的狩猎。”
珈蓝笑,“我不曾想法师会来,毕竟,猎场,我想法师很不愿意看到。”
昙无谶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火堆,顿了片刻后,他才说:“明日公主也要参加吗?”
“自然,我鄯善人,男女老少都会骑射,狩猎更是自小练就的本领,”珈蓝想了想,又说:“法师怎样看待我们?”
昙无谶想了一会,“贫僧自是坚守心中的想法,看待说不上,我想,王上每次狩猎都会带僧人来,我想,他心中是清楚的,公主自然也是。”
世人信佛,求佛,拜佛。可也造杀孽。
珈蓝听到他这样说,突然一笑,都是明知故问,不过是为了求个心里安慰。
可她手里的鲜血太多,杀孽太重,一身污浊之气。偏偏昙无谶活得跟个圣人一样,越是这样,珈蓝就越想将他带到她的世界。
爱慕他,心悦他,也会将他拖至淤泥,和她共沉沦。
昙无谶闭眼诵经,珈蓝坐在他身侧,目不转睛地看他,“法师怎么不看我了?”
“公主,贫僧该做晚课了。”
“哦,这样啊,”珈蓝笑,“那我还有一句话想对法师说,”
昙无谶等了半天,没听到动静,正疑惑时,一侧头,发现珈蓝盯着自己。他们隔得很近,呼吸都快缠住,昙无谶下得往后避,却被珈蓝拉住。
她颇为乐趣地说:“法师怎这般害怕,我又不会吃人?”
“我知道,”昙无谶说着,眼睛却不敢看珈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