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视。
献帝又对兰姑道:“既如此,你替她放进去陪她罢。”
“回陛下,是一个小琉璃瓶,娘娘装在香囊里随身佩着,此番应当把它也带出宫去了。若能寻到娘娘身边的荻姑,必然能知道瓶子在哪。”
静水庵之事,荻姑差点被灭口,连献帝都是昨夜才知道。
他冷笑了一下,直直盯着兰姑,似要把她那悲愁之下的其他用心给看透。
兰姑也觉察到他视线中突如其来的恼怒和鄙夷,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起来,低着头,心里酝酿半晌的话也不敢再说了。
终于,献帝收回目光,垂下眼去平静道:“你若是个感念她的忠仆,便随她去吧。”
兰姑惊恐万分,连连磕头求饶,可献帝只是捧着那盆景,慢慢走出宫去了。
他吩咐守在宫外的侍卫:“无论今日有何人来,都不要拦着。无人闹事自是最好,若有人闹事,便等闹大了再差人来禀。”
侍卫虽不明所以,却仍旧跪下领命。
献帝走回书房的路上一直盯着这盆天竺,根本不注意脚下,急得崔总管张开双手,像母鸡一样护着他,嘴里不住念叨:“陛下,陛下当心……陛下,陛下!前头没路了!”
念叨久了,献帝不耐烦地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他:“崔玟,聒噪。”
崔总管便夸张地抿起嘴来噤声。
献帝又去盯那盆天竺。
她离宫数月,这盆景还摆在她妆台上,每日都有人擦拭,故而熠熠如新。
“崔玟,她当真走了。”献帝红了眼圈。
崔总管不敢说话。
“崔玟,到最后我都不知,她真正喜欢什么。”献帝又道。
崔总管其实想说,她真正喜欢的是陛下,可又没说——她究竟断发走了,从前再喜欢也再不喜欢了。
“我总说湍洛无情无心,只因我对她又爱又怨。磕在这后宫诸人眼中,我又如何不是这样一个无情无心之人?”献帝说着轻声笑起来,“我为君庸政,为夫冷情,为父不慈,为友不仁——你说,我究竟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不等憋得面色紫涨的崔总管说话,他倒自己答了:“所图未竟,我终究不敢下去找他们。”
献帝又笑了一下,松开手里的盆景,任凭它自由下落,砸得遍地琳琅。
朱雀原是想进寝殿告诉念尘安惠王已经入宫了,一打眼倒看见念尘褪了寝衣对着镜子撕背上的伤口,不由觉得自己的背上也隐隐生疼,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
念尘听到动静,抬眼从镜子里去看他,面色如常:“那些人开始演戏了?”
“安惠王已往毓华宫去了。不少文臣陆续也进了皇城,今日无朝会,这样声势浩大的自然也是要往毓华宫唱戏去的。”朱雀回完话,对旁边同样因为幻痛而频频皱眉的影卫道,“你在这看了半晌,竟然能忍下来?”
影卫苦着脸,指了指手里的托盘,道:“胡御医留了话,让我端好这些止血药粉守着阁主,以防不测。”
念尘笑道:“他原话可没有这么客气。”
朱雀能想到胡御医对念尘这种丝毫不尊重医者心血的自我摧残,肯定有一番言辞激烈的评价,摇了摇头感觉背上更痛了。又去看念尘这些年行走莽间留下的伤痕,在本来莹白润泽而筋肉分明的躯体上纵横交错,而那几道新添的刀口还没长好便被他硬生生撕开,突兀而淋漓,活像背上生出的几张血盆大口,重重地叹了口气。
念尘愣了一下:“好端端的,叹气作甚?”
朱雀自然不好意思说,他觉得念尘这副任谁来评都要赞一句赏心悦目的身子添了这么多伤实在可惜,于是开口道:“阁主这背快赶上仲裁书房里挂着的舆图了,往后姑娘家见到要被吓坏的。”
念尘用力绷开创口的手登时顿住了,他想到霖若受惊时娇怯怯的模样,原是想笑着说她要被吓到更可人疼,可忽地又泄了气,闭口不言,手上多加了三分力。朱雀和影卫似乎都听到新长出的皮肉绽开时轻微的脆响,登时面如死灰。
影卫给朱雀使眼色:“头领你说错话了罢?”
朱雀瞳仁微颤,滴溜溜地四下看了一会儿才看回他,扬着眉表示自己不觉得。
影卫便冲念尘努了努嘴:“那阁主突然这样?对自己也太狠了,血都要溅到我脸上了。”
朱雀翻了个白眼:“阁主就爱这么作,咱们管不着。”
两人虽没发出声音,念尘却能感觉到他们在叽叽喳喳,于是没好气地转过头来:“你们有空在这里眉目传情,不如高抬贵手帮我擦擦这一背的血?”
影卫忙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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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竺:南天竹,果实称为天笠子,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