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设备齐全,唯一让人尴尬的地方,便是浴室玻璃有一大半的透明。
吴笙瑶倒是没怎么,但舒然性情内敛羞涩一些,实在做不到当着别人的面洗澡,也做不到看着别人洗澡。
恰好这时,妹妹陈郦打了个微信视频过来。
舒然走出房门,来到了五层的落地窗大厅。
眼前是一片海夜美景,她坐在沙发前接听。
舒然勾起微微的笑容,入目却是一头粉毛,背景墙,似是还在化妆间。
陈郦自小喜欢音乐,贝斯的天赋极好,初中就拉了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组了个小小的乐队,现在已经成了好几家酒吧的主唱,在地下乐团,也打出了一定的名气。
见舒然望着她这一头粉毛愣神,陈郦弯了弯眉眼,玩笑说:“姐姐没听说过,头发越粉,下手越狠吗?”
舒然轻轻微笑,面露疑惑:“你要对谁下手?”
“当然是粉丝啦!”陈郦单手摆了个开枪的动作,对着屏幕内砰砰两下,“彻底攻陷你的心。”
见舒然直接笑出了酒窝,陈郦跟着笑:“整个彩虹的颜色我都买了,一天一个色。你要喜欢也可以拿去玩啊,一次性的,很好洗。”
舒然笑了笑说:“还是不了,年纪大了,追不上时髦。”
“胡说什么,你才25岁!别以为摆出一副提前步入中年生活的姿态,就可以和我有代沟了。”
陈郦呸呸了声,见舒然清澈的眼眸里满是笑意,略有撒娇,“姐,你什么时候回家?今年会回来过年吧,你已经两年没回来过年了!”
舒然想了想,“今年会回去。”
手机对面传来一声欢呼。
再闲聊了几句。
陈郦听见门口有人呼唤,抱起贝斯,朝着视频内挥手,“我先打工了,过年见!”
舒然亦挥了挥手,唇角边的酒窝深陷:“过年见。”
挂下视频,氛围安静下来。
舒然轻轻抬头,身陷在沙发内,看了眼落地窗外,夜色撩人。
耳边蓦然回响起陈郦方才强调的二十五岁,原来,转眼间,离她初到凌风市的岁月,已经过了十年。
此时的她,与生母重组的家庭,已经相处得十分融洽。
可十年前,并非如此。
犹记得第一回见陈郦,家庭餐厅的玻璃窗外,也是这样的夜色。
女孩的思绪渐渐被回忆填满。
自搬去凌风后,舒然借着课业繁重的说辞,推托了许多次妈妈口中的家庭聚餐。
那回,却是怎么也没推掉。
可惜那顿饭吃得并不愉快,年仅8岁的陈郦,作为父母的掌上明珠,对这个曾只存在于母亲口中的姐姐,防备心很重。
吃过饭,舒然从洗手间回来,远远在转角处,听见陈郦抽泣着嗓音,同妈妈说不想她跟他们回家。
“郦郦,那是你亲姐姐。”
“不是,我是爸爸妈妈生的,她是妈妈之前的孩子。”
“奶奶说过,她不是我们家的孩子!也不是我姐姐!”
小女孩嘤嘤哭泣的嗓音穿透着房梁,舒然躲在转角处,无措间,掏出手机,拨了个座机的电话。
饭毕。
餐厅门口,继父拉着陈郦站在一边,妈妈握着她的双肩,双眸里是复杂的光泽,“然然,都放寒假了,马上就过年了,今天就跟妈妈回家住,好吗?”
舒然微微笑了笑,透出一些难得放松的贪玩语气,“不了,难得放假,我待会还和同学们约好了去看电影。”
“去哪看,看完你晚上一个人回去?妈妈来接你好不好?”
“不用,我有伴的。”
她有伴的。
身后,已经传来了轻盈熟悉的脚步声。
“阿姨好。”
不同往常的乖巧语气,藏不住骨子里的不羁。
舒然微微回头,鼻尖扫到了一丝少年的衣襟,清爽的皂香味。
“我奉同学们的命,过来接舒然去看电影。”
姜衍扬起嘴角,一如既往荡漾着清俊明朗的笑意,为她圆着谎。
奉谁的命?
不过她一个电话,他就过来了而已。
带她离开的路上,见她静默地走在旁边,对着自己冰凉的小手呵了口气。
少年还将自己揣兜的棉手套,脱下,递给了她。
“不懂了吧,这叫绅士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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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落地窗大厅内,背后,忽而传来了一点动静,勾回了女孩的心神。
同样的一阵,漫不经心的、熟悉的脚步声。
舒然回眸,只见姜衍一屁股坐到了她旁边,身高腿长地陷在沙发里,引得她左侧的沙发面凹陷。
侧眸,看向她,“在和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