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当时堂而皇之地冲他翻了个白眼。
但也实实在在记得,那段日子,地铁上,他也像如今这般,会在人潮多时,撑在她身侧,给她环一个安全地带。
只是那时的他尚且削薄,如今青涩的身躯愈发结实,肩膀很宽,袖肩的肌肉纹路分明,看着十分有力。
“胖了。”舒然回过神,对上他的视线,恍若当年,一时间忘却了生分,淡淡评价。
姜衍见她缚在身前戒备的小手松懈下来,扬眉笑了声,“你就非得用‘胖’,不能用‘壮’?”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熟络,就像多年的时光缩地成寸,他们仍是当年那对赶去参加竞赛培训的冤家好友。
以前,舒然真的不是很懂什么是经年不见,一见如故。
她很理性地认为,感情是很容易在岁月中冲散的。
就像程浩留在京都读研的那些日子,每每异地相见,任他们是青梅竹马,彼此也需要时间慢慢缓和过来。
可在姜衍身上,她好像明白了这种感觉。
不论过多久,他都是那个骄阳一般的少年。
只是这个少年,已经不属于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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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夫山,人满为患。
他们艰难到达山脚,排长队坐缆车,几乎排了一个小时。
以往遇到这种事,姜大少爷早就跳脚了。
今天不知是不是回国听着久违的乡音,处处新鲜。
他难得不厌烦,倚着分流护栏,喋喋不休地与舒然说着这些年他待在国外的趣事。
相对比他环游般的满世界搞钱,舒然的生活枯燥无聊许多,感觉没什么值得和他提的。
再则,她这一趟,本就是来陪客户的。
这客户想有个聆听者,她乖乖听着便是。
姜衍正说到他上回去法国出差,登了趟埃菲尔铁塔,安静倾听的女孩忽然想起什么,眉眼里闪过一丝不安。
轻拉起他的袖口,疑是要带他走,“我们排错队了。”
姜衍不明白,“怎么错了?标识写的就是这呀。”
舒然摇了摇头,“我们应该去排观光车的,我刚刚忘了,你恐高的。”
姜衍愣怔,懒散的眉眼柔和下来,有点开心,又有点酸涩,缠绕着心头,勾动着他的嗓音发沉,拉住她,“你还记得?”
舒然回眸对上他目光闪过的欣喜,缓下自己一时不禁的心急,毫无波澜地阐述:“自然记得的,高二寒假过年,我们一群人约去游乐园,刚坐了趟升降机,您下来时脸色煞白,转头就吐了。”
她摆出一副旁观者的姿态,姜衍却没有糗事重提的窘意,吃吃笑了起来。
年少轻狂四个字,全然可以概括姜衍的少年时期。
他很小就知道自己恐高,可当时他见舒然一个小姑娘都不怕,他有什么好怕的,岂不让她笑掉大牙。
结果,逞强没逞到,反累得她照顾他。
高中大家的学习压力都大,难得来一次游乐园,都不想放弃这个放松的好机会。
大伙儿转眼就想着去玩海盗船,只剩她给他喂了口水,提议与他比谁胆大,两人闯遍了游乐园里所有的主题鬼屋。
当她吓得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护在身后,冲“鬼”大喊了一声南方过年最常用的问候语“恭喜发财”时,姜衍笑得是真开心。
而后,暮色渐拢,他们即将返程回家,程浩请他们所有人吃冰淇淋,趁着他们休息的时间,陪舒然再去坐了一趟过山车。
后来姜衍才知道,舒然打小怕鬼,最喜欢坐过山车。
她只是不想他一个人落单,就陪他待在了安全的地面。
姜衍那会并不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味享受着舒然的好,一味地以为他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直到程浩和她告白。
“不会了,我已经不恐高了。”
舒然目露惊色,姜衍嘴角噙起笑意,语气闲散:“我在国外,还玩蹦极呢。”
舒然:“这样吗?”
姜衍望着她半信半疑的星眸,嗯了声解释,“客户爱好多,自然得奉承着些。”
舒然颔首,心想那句“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烦恼,都能用钱解决”,果真是句至理名言。
看云起现在的发展,姜衍这些年做事业,绝对是拼命的。
缆车轻轻晃着上了山,舒然觑着姜衍散漫的坐姿与四处张望的双眸,全无慌乱与恐惧,拿着手机一通乱拍,彻底安心下来。
快到山顶时,山对面,东旭区的轮廓开始映入眼帘。
舒然脑海中一个念头忽然闪现,姜衍会不会是特地来探看东旭的地域的?
长夫山具有最佳俯视东旭的角度,整个区一览无余。
他作为一个决策方,要选地点入驻,总得先有个大概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