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寺自前朝起便存在,底蕴深厚,常常有世家贵族的贵人过来礼佛。
随府小姐行善积德,善名远扬,过来上香不是稀罕事,只是她这半年旧病缠身,来得少了。
她来的时候惯例会有长老接待,去听住持讲经。不巧今天沉王府李侧妃携侄女前来拜访住持,那边不见客,随宁也没去打扰,独自去上香叩拜。
佛堂圣地庄严肃穆,宝鼎里香雾缭绕,随宁跪在地上合手而拜,供桌边上的年长长老在为她祈福念经。
她容貌娇俏柔媚,身段轻盈窈窕,是有名建京二姝之一。
陆陆续续有小僧弥来偷看她,又被其他和尚赶走。
这位背后是真有贵人撑腰,得罪了能掉脑袋。
今日天色不如前几天重云层层叠叠阴沉,却也不如昨日阳光明媚,微亮天空寒冷,随宁每次来都会有些动静,她没什么反应,余光只看一眼就算过去。
建国寺不曾参与进皇子斗争,但卷进去的人里,却也有一个是从建国寺里出来。
随宁说有些累了,要留在这里过午饭才走,建国寺长老便引她去客房歇脚。
建国寺是间寺庙,众生平等,却也世俗地分着三六九等。
夹山小道收拾得干净,直达给贵人们休息的雅间。
长老道:“今早结霜,山景尤佳,随施主可到处走走。”
随宁慢慢走在小道里,婉拒一声,道:“我今日来找住持,是东宫打算在建国寺开一个月善堂,用以赈济因今年大雪受灾的百姓,为太后六十大寿祈福,只不过需要上善堂那边腾出几间救济的寮房,供人取暖歇息。”
朝中每年有赈灾之策,独独没料到今年天寒地冻,京郊这一带每天都有人饿死冻伤。
长老正愁寺外那些乞丐怎么处理,听她此言顿时大喜,又想起寺内没了空房,迟疑片刻,说今年有几个上京赶考的年轻人,穷困潦倒,借宿建国寺,屋子都用完了。
随宁莲步轻顿,莞尔道:“这倒不是什么大事,随府城西的酒巷还有间宅子,只是许久未修缮,他们若愿意行善举,可以住去那边。”
她平时便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温和好相处,长老也不疑有他,念着阿弥陀佛,道:“愿佛祖保佑施主万事如意,长命百岁。”
随宁手拢着大氅,轻笑了一下,却没再说些什么。
人住在随家,比住在建国寺要更可控些。
她上次让丫鬟去打听的李侧妃穷亲戚,便在这几个赶考的年轻人里。
说他是李侧妃穷亲戚,其实八杆打不着,人最多是李侧妃认的干儿子远房表哥。
这人家中原先富裕,为母治病欠一屁股债,刻苦读书想考取功名,跟着沉王府行程一路进建京,之后便不知所踪。
等随宁听说他的时候,他人已经在大皇子名下做事,差一点便让太子死在了南巡的路上。
偏偏太子惜才,枕在她膝上不提一路凶险,倒捏着她的脸抱怨过大皇子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也能得聪明人。
那时的她才知道有个考生得罪了高官家纨绔子弟,被打得奄奄一息,连考场都没进,最后不知道怎么误打误撞成了大皇子谋士。
随宁今天来,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寺里客房修得清幽雅致,这边原有青翠竹林,曲径通幽,只不过冬天到了之后就一堆枯枝残叶,略显萧瑟。
长老把人送到便准备离开,随宁微偏头,让丫鬟端上装珊瑚珠串的匣子。
她开口道:“二婶说这是父亲留给我的遗物,但父亲做事向来有深意,我不懂是否有别的意思,原想住持见识多广为我解答,没想到今天李侧妃在,我不便打扰,烦请长老让他帮我看看。”
随宁父母早亡的事谁都听过一两句,东宫和沉王府不合的传闻也偶有人提,长老还以为她是在避嫌,只接过东西答应下来,说等下会托人给她回复。
随宁朝他道谢,被丫鬟们簇拥着进了客房。
她是香火大客,不能怠慢,长老拿到东西便去住持禅房,说了今天的事。
老住持留着长须,在和别人下棋,但禅房里没有过来拜访的李侧妃,坐在棋盘对侧的只有一个穿暗金玄袍的沉王。
……
东宫的马车停在偏门,随宁准备离开时正至未时,太阳微微从云层冒出。
住持那边来人给她传话,说那边招待的客人已走,让她去一趟。
随宁轻轻抬起眸,回一声好。
巧的是李侧妃刚去了半山腰的求子亭,正从后山那条路下来准备歇片刻,便和随宁的人遇上了。
随宁被丫鬟扶着,微转头看着从山路下来的李侧妃,也没有惊讶,只有礼有节先朝她行礼。
年轻美人身上的雪青袄裙绣清雅莲花,白绒大氅裹住纤细的身体,通体贵气,在人群里格外的突出。
李侧妃反倒愣住了,大抵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