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晗离她很近,近到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淡香。
匕首的刀锋极为寒凉,像是一片薄薄的冰。只要江鸣雪微微一动,刀刃接触皮肤的刹那,她就有可能马上毙命。
她眨着眼,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眼眸微颤,楚楚可怜。
燕晗还是冷声:“朕生平最不喜两种人。”
“背叛朕的人。”
他的指尖似乎又近了半寸:“还有欺骗朕的人。”
燕晗的瞳色是很浅的棕金色,层次分明,平日里是很耀眼的,此刻发出的光却像雪夜里的狼,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对不起……”
江鸣雪发出一声呜咽的声音,泪水淌在匕首的刀刃上:“我只是太害怕了。”
“我怕太后不肯放过我……”
燕晗的眸子似乎闪了闪。
良久,在江鸣雪的啜泣声中,他还是放下了匕首。
江鸣雪像是被吓得有些腿软,很快跪坐在地上,衣摆堆聚成一团,像一朵渺小孱弱的花。
她流泪喃喃道:“陛下势必无法时刻顾我,太后在宫中无人可以违抗,若要派人了结我……”
“比碾死一只蝼蚁还要简单。”
“但是我娘只有我一个女儿……”
她微微仰头看向燕晗,清泪从蓄满泪水的双眼中落下,泪迹两行,恰如其分的可怜,
“我真的很想活下去。”
燕晗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无措。
他大约,从未见过这样弱的人。
那张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别样的情绪,但很快就消解得无影无踪,只是声音没有方才冰冷:“朕想保的人,天下没人杀得了。”
“你不会死。”
他转过身,没有再看江鸣雪,语气也依旧平淡:“防身的东西可以留下,但淬过毒的不行。”
“毒药阴险,伤人伤己。”
江鸣雪一愣,有些诧异他会对自己说这些。
燕晗虽然只是将疑心揭过,并没有直言完全相信她的身份,但眼下大约也是她能为自己争取到的全部信任了。
帝王本多疑,她并不奇怪。
“今夜先不必唱了。”
他自顾往寝殿内走去,高挑的身形被烛火拉出长长的影:“去练练自己的胆识,过两日再来。”
“朕不喜哭声。”
江鸣雪柔声称是。
但在她转过身,将要离开承天殿时,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眼泪看着狼狈……
但对于他燕晗来说,却也真的很奏效啊。
只是,她嘴角的那抹笑容消失得也很快。
回住处的路上,江鸣雪习惯性地回忆近日的所作所为,忽想起燕晗今日说自己最痛恨背叛和欺骗。
寻常人大约都不喜欢这两件事,何况是帝王呢……
她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并不算痛心,却带给她一些隐约的不安与愧疚,也让她对那个人的心有些好奇。
今夜的局做好了,但深秋的晚风有些冷,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一样冷。
江鸣雪怕冷,所以加快了步子,不愿深思太多。
……
阿槿常常在日上三竿的时候才叫江鸣雪起床,这个时候的日光比较暖。
江鸣雪这些日子有些睡不好,但懒散起身后,能喝到阿槿熬的一碗热粥,只一口心情便能明朗起来。
她吃着饭,像是想起些什么,随意开口:“你去寻些兵器暗器什么的,放在这屋子里。”
“啊?”
阿槿皱眉:“我很没用吗?”
江鸣雪一愣,忍不住笑起来。
阿槿武功了得,作为她的近卫,只要她在,几乎是没有什么人能伤的了她们。
她大约是以为江鸣雪怀疑自己的本事,面上看着有些恼怒,只是很快,似乎又反应过来什么:“不对啊……”
“你说过我很厉害的。”
那张清秀的脸上很快就只剩下困惑了。
江鸣雪忍不住笑着开口解释:“不是觉得你保护不了我。”
“是我不小心撒了一个谎,要圆一圆。”
阿槿很少直接插手江鸣雪的谋略,故而也没有思虑太多,知道了并非自己的问题,便不再多想。
江鸣雪看着她搜罗来的一些暗器,觉着确实是没什么用,只是为了让昨日对燕晗撒的谎能更圆满些。
况且除了阿槿,很快又会有一个人来保护她。
……
顾岸是接近傍晚的时候来的,他大约是刚刚换下囚服,此刻穿着一身黑色的素衣,腰间系了一根红绦,勾勒出少年人清瘦有力的腰身。
与那日初见时一样,他竖着高高的墨发,显得十分招摇,脸却不似上次那般沾满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