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楼茶肆里。
坐在长凳的陈十鸢单手托腮,另一只手随意地一推木匣子,定在对面人桌前。
“白尧,之前说好给你的说书报酬,十倍银两。”
“不不不——”
粗布麻衣的说书人死命推出那匣银两:“受之有愧啊,这叫我受之有愧啊。”
“白兄你倒是个公正廉洁之才,这世道还有您这样的大义之辈,真是难得。”陈十鸢挑眉,声音不急不缓,飘进白尧耳朵里。
那白尧硬是被这温温柔柔的目光盯出了一身冷汗,他虚着手去蹭那一脑门的汗:“殿下您真是说笑,这钱跟买命钱有什么两样,我哪敢收啊。”
“白兄真是,明察秋毫啊。”
陈十鸢单手点着梨花木的匣子,哒哒声极富节奏。
“可是你已在夜宴上当众点明张文忠的龌龊事,无论现在做什么,都会被丞相针对的,不如收了我的钱,跟着我一条路走到黑。”
白尧抬起头,看着眼前年纪不大,眉眼已显锐利的少女。
“我知道,你是盛观三十八年的举人,会试失利后拒绝了朝廷的的任职,在这茶馆里做了近三年的说书先生。我看先生有大才,怎么就在这茶楼里虚度光阴呢?”
白尧被说得一怔,手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什么大才,我只是个不通诗书的说书先生。”
“先生在京中踌躇两年有余,是当真爱上说书这份差事还是对上次的会试结果久久难忘,我想先生有自己的想法,”陈十鸢停下敲匣的手指,掀起眼皮与白尧对视:“无论哪种,我可助白兄实现抱负。”
“在下实在——”
“先生,拿上钱财与我一起实现抱负,还是两袖清风等丞相府的人找上门来,想必先生能够做出利弊判断。”
白花花的银子摆在白尧面前。
在陈十鸢的注视下,他拿起了那箱买命钱。
“殿下,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你的口才,帮我做一份会说话的报纸。”
*
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秋风扫去暑气,京城里的新玩意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新月茶馆因它妙语连珠的说书先生成了个热闹地。
这说书先生讲得可不是什么老掉牙的神话故事、民间史人、他拿块木头往小板旁一立,写上“热搜榜”三字便口若悬河地讲起来。
“啪。”
一声脆响,白尧单手指着木板上【夜逛青楼,父子相遇】那句话。
“那张公子啊,是个风流倜傥不拘小节之辈,平素流连花柳之地,寻欢作乐颇为嚣张,却在这天晚上出了大岔子。话说那日月黑风高,从勾栏里出门的张公子被冷风吹了个激灵,正欲前走,却发现面前站的人分外眼熟——那人分明就是他的老爹爹啊!”
一阵阵鼓掌叫好声传来。
在一片欢腾的热闹中,一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摸着脑袋,四下张望:“不是,你们这是在笑什么?”
“这你都不知道,新来的吧,”他旁边的大哥眼都不转一下的,就这样定下结论:“没听过这白先生讲书吧,白先生讲的全是最近发生的八卦。这可是我们京城的热搜榜。”
“啊?”书生似懂非懂地点头。
那边的大哥是个热心肠,身子一转面朝书生,要为他讲清楚:“白先生口里的张公子,就是之前求娶长公主被知己挺着肚子问罪的那个,那位丞相长子!”
“哦!”书生一拍大腿,“所以这里逛青楼还撞一块的两人,是丞相和他儿子。”
大哥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
“但是为什么,丞相家的事他还知道的那么清楚?该不会是瞎编的吧?”
“公主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张文忠和丞相逛青楼的事都能被你打听到,你这是安插了多少眼线?”
说话的便是白尧,被陈十鸢用百两银子赎走性命的他,一天两头敲着竹板为别人讲陈十鸢新鲜收来的八卦。
硬是靠着三两八卦,和他一张名嘴,把热搜榜的名气打出去了。
“啧,”陈十鸢的折扇一收,正身看向白尧,折扇一下轻一下重地拍在掌心中:“我哪来那么多人,当然是亲自跟着他进出青楼,随时随地等八卦了。”
这话不假。
长公主陈十鸢没法子一步一步跟着看,但是穿成野猫的她可就无所顾忌了,硬是扒着窗户,看了场完整的父慈子孝。
白尧摇头一笑,显然没把陈十鸢玩笑的话当真。
“那日理万机的长公主殿下,您今天怎么有空来茶馆视察了?”
“白先生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引得进京赶考的书生秀才们日日前来,我自然是来凑个读书人的热闹。”
“我以为殿下疑心在下说书不尽心呢。”
“我就是在想,白尧你三年前也是进入会试的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