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三分一的样子,不知道是旺季来得比我想象中早一点,还是我写作的进度不堪。我很少再和他同食,也没有闲聊,而又因为这样,我倒是像无端多出来不少的闲暇,写作的进度又赶上来了,甚至在他没有富绰的时间整理花草时还帮着浇过两次水。
我还是睡到午后才起身,房间没有水了,我下楼倒水顺带翻冰箱找点儿吃食,住在这里日子长了,不越矩不冒犯的情况下行为都恣意许多。
“木乐!”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出现在敞开的冰箱门后面的,他叫我。
“你在呀?!”我合上冰箱柜,什么也没有拿,“我以为你出去了呢!”
这里本就地广,加之民宿地址偏僻些许,他时常亲自去指定的地方接送客人而不在店里。
“没有。”他往里进我自然也就往外出,把厨房的位置誊给他,“木乐!”他又叫我,我定在门口,转身看他,他问,“你,吃不吃缸子肉?热一碗,很快。”
“好!”
我其实并不想占用他难得的休息时间,但他说话的语气让我觉得相较之下,拒绝他的好意更不应该。
“木乐!”
他今天总是叫我,让我产生了一种我不叫这个名字的错觉,就好像一个字写了很多遍产生了语义饱和现象。但我还是应了,毕竟,我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
“最近人多,晚上,会吵到你嘛?”
“不会。”
我没有说假,的确夜间也没什么喧哗,我的作息和旅行者们完美地错开了,他们秉持着--山不来我便向山去--的宗旨早出晚归,在他们累得吭哧吭哧倒头就睡的时候我又开始挑灯夜战,不必照面,不必社交,或许他们也都不知道这间民宿里有一个我。
“烫,慢点。”
他将热好的缸子肉端到餐桌边,这个桌子原先是在外头的,怕是在近来在外边碍事了才挪了进来。
我吃我的,他做他的,无关,但我听见山南有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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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烧反复又间随咳嗽,还引发了肠胃炎,我病急乱吃药,退烧药,止咳糖浆,藿香正气液,什么都吃,导致的结果就是我差点死在房间。这是他说的,我当然不信,
他坐在病床边,不同于平时,他现在太急躁,也可能是我刚醒过来眼神不太好使,总觉得他眼睛鼻子都凑成一堆了。
“你那时已经快休克了。”
我怀疑他在用一种夸张的修辞手法让我承认自己对自己的失职。他做到了。我承认了。
早应该预料到的,长时间的透支健康让我的身体变得敏感且脆弱,更何况,这种透支是建立在原先规范的生活基础上的,于是,病痛的来势更胜一筹。
“你对我这么好,我也不忍心让你的民宿变成鬼屋。”
我打气精神和他开玩笑,试图让他知道我的状况并没有太糟糕。
“木乐。”我携带着许多敏感病毒因子的身体很快捕捉到他的音色变化,他说,“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我的眼泪像是受到了神秘力量的感召,先于我的意识控制而出,不受约束所以肆无忌惮,等我意识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我放弃抵抗,打不过便加入,就任由它静默地流,连眼泪都如此克己复礼。我的睫毛湿了,它的重力增加迫使我闭上了眼睛。
他见状慌了,却不说抱歉的话,他心里确认让我自己顾好自己身体这件事是没有错的。他是对的。
哭泣本身就是消耗,我竟然就那么睡着了。再醒来时吊瓶换了一樽或者两樽,太阳正在谢幕,我的病情也在变好,唯一没有变的是,他还是坐在病床边。大概,旺季正在淡去。
我想坐起来。他便帮我摇床。
我想喝点水。他便帮我倒水。
我想说会儿话。他便认真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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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个性可以说古怪,行为称得上洒脱,曾前种种经历使我抗压力适应力都很强,但其实有些事情我很钻牛角尖,而且一旦钻不出来,便很难受。我知道是作茧自缚,但我还是弥足深陷。
除了文字,我大概也没有别的倾诉对象,而如今,他就坐在我的面前,我把这种倾诉当成我对他的解释。
“书,本来快要写完了。”在他显露出疑惑之前,我先答了,“字面意思。”
被退稿是很正常的事,我的文字是越写越灰色越写越晦涩,恨不得读者从我暗黑的文字里得到向死而生的感觉。我从前做过试错实验,把自己分裂成几块朝不同的文风类型行进,但仍旧找不到最佳的适配,本以为写心里想写的东西是像顺手能抓住一根稻草那样容易,谁知道更飘忽。
诚如我对自己的认知,我又钻牛角尖了。
“你之前说,我可以住到书写完了或者我想离开的时候。”我并非问句,但他还是点头,我疲倦地笑了一下,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