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山五载,小苏心中惦念多人,今日见王后姨母安好,心中自是宽慰。
凤梧宫出来,她绕道东宫,尽管知道他不在,她还是去了。
隔着高高的宫墙,她仰视东宫飞翘的檐角,恍惚又见勤思殿中,元辰奋笔疾书;鉴心亭内,元辰执卷而立……
谪仙一般的人儿,怎叫她不挂念?!
她恨不能立刻奔赴他的身边,可她是苏行云的女儿,她有她的不得已。
宫墙内,那一树凤羽开得热烈。
此时正值初秋,雪白雪白的凤羽花挤满枝头,如同一团云彩落在宫墙上。
那年,她误入此处,看见满树的雪白,爱极了。
那时,她尚不及垂髫,正值淘气,想也未想便手脚并用攀上枝桠,引得一干宫女嬷嬷惊呼不已,而她置身凤羽花间,得意很。
“雪儿,莫动!”
远远的,元辰疾奔而来,唬着脸喝道。
她看到他苍白而严峻的脸,害怕极了,殊不知他亦害怕她有个好歹。
心中慌乱,脚下便失了分寸,她跌了下来。
“太子哥哥……”她尖叫着闭了眼。
再睁开眼时,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反而嗅到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她跌入一个温柔的怀抱。
“太子哥哥!”
她搂上他的脖子开心地叫着,比摘到凤羽花还要开心。
那是她唯一一次进入东宫,却搅了元辰的寿诞。苦笑着摇了摇头,她恨自己年少懵懂,不知他的苦衷。
入宫没有立刻面君,已是大不敬,她不敢再耽搁,压下心中的胀涩,迈步冗长的宫道上。
所幸有紫金令在手,一路倒是畅通,若不是尹大监殿前阻饶,她倒会更早一些入殿。
聂王君已经不咳了,轻啜着牛乳酥,就着尹大监送来的点心。四样做工精致,色泽诱人的点心,摆放在精美的白玉盘中,十分悦目。
聂王君只挑着顺眼的尝了两块,真可惜了厨人一番心血!
小苏没有动,也不作声,难得娴静地立着。
此殿往西北,有一隅宫殿,那里住着的人是元辰之外,她想念最多的人。
那人与她来说亦师亦友,一想到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便想起他亲手做的各色美食,与眼前的相较,毫不逊色。
小苏紧抿的嘴角扬起,明眸中闪烁着期待,阔别五载,他还是从前那般模样吗?
聂王君漱了口,又净了手,精神比先前好上许多。
“小苏……”
“小苏在。”
她低眉顺眼,看上去十分恭顺。
见小苏如此模样,聂王君反倒住了口。
五年前,她也是如此恭顺,但同一个人同一副模样,却又透着某些不同。
捏在他指尖的念珠蓦地又转动了起来,圆润光亮的珠子一颗一颗滑过他的指尖,绕过手背,再回到指尖处,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良久,他道:“南境接连吃了败仗,孟豹经此打击,身心必然受创,能不能是个完整的人,尚不清楚……
“你既请命往南境,可得张大眼睛替本君瞧清楚了。若其重伤,立刻着人送回王城疗养……他是本君的肱骨之臣,边陲清苦,本君不忍其受苦!”
说话间,聂王君面色清寒,语气冰冷,看其神情,倒觉这番话出旁人之口。
“小苏明白!”
小苏内心极其震惊,但聂王君脸上的清冷与决绝,不容她不答应。
承乾殿,肃穆而空旷,即便早朝百官齐聚,也不觉拥挤,此时更显殿中空荡,静穆。
尤其是小苏,孤零零地立在殿下,如同苍湖上的一片落叶,上清山上的一株小草,渺小而寂寥。
见小苏答应的爽快,聂王君半耷拉着的眼帘抬起,眸中精光涌动,复而又垂下,掩了那一眸的精光。
“孟豹在南境数载,终有些根基……”
顿了顿,他又道:“往南境,你速速联络旧部,接掌南境军务——本君会给你颁道南境诸将任尔调度赏罚的旨意!”
小苏猛得抬眸,不敢相信似的望着聂王君,有一刹那,她觉得自己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
“……若有不服者,可就地斩杀,以儆效尤!”
聂王君语罢,见小苏不语,缓缓道:“当年你父,之所以众军拥护,除他战功显赫之外,便是军纪严明——你读兵书不少,亦知军令不明不治军的道理。”
“是!”
“你父亲提拔的南境诸将,大都是跟他出生入死过,可以信任!但孟豹性残,不为其所用,他便痛下杀手。这些年,本君有心庇护他们……”
他咳了两声,继续道:“但难免会有人或迫于孟豹的淫威,或受了他的恩惠,做出一些变节之事……对此,你要酌情对待。至于怎么做,你全权作主,不必回本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