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来,那辆马车掉头而去不用寒暄,很快消失了踪影,四人开了三间上房,接着便在店中坐下,这里的客人极少,除开他们四人,就只剩一个人客人模样在窗外望着,账房先生喊了句上茶,那人呼溜进了后厨提了壶来,原来是个跑堂的。
“几位客官打哪儿来?”
“城中。”楚宜开口,不知为何,陌瑾和尚愚沉默一路,还是没有开口的打算。
“城里好,看几位也是过富贵日子的,少爷同姑娘好相貌,仪表堂堂由内而外。”
楚宜一乐,赏了粒金豆,却问的是:“你可知君任双这个人?”
小厮一脸欲说难言,看着陌瑾尚愚的脸色,转而问道:“姑娘因何相问?”
“我们半路撞进他们的小楼,云膝山有此一处,我心生好奇。”
“姑娘,您只须知那不是什么好去处,不必好奇;说回来这云膝山的好景色,我们雨中花客栈可是独一份,您今夜在此休息,早起见日出那刻,就知道为何云膝山的名声在外,才不虚此行了!”
楚宜再笑,又赏了粒金豆,小厮乐着退下。
是夜,雨中花客栈点亮一排竹灯笼,院子照得通明,楚宜也不知店家哪里来的盈利做这排场,左右无人,楚宜推着陌瑾外出看星,闲言一句两句,还是把话题引到了那位君任双身上。
“你就告诉我嘛。”楚宜撒娇道。
“真的想知道?”陌瑾抬头。
“你们都不说,那不然早晚急死我。”楚宜道。
“我知道你。”陌瑾摆手。
“你说嘛,我听着就是了,保证不多问。”楚宜一脸可怜的模样。
“回去叫菏泽讲给你听吧。”
“我不要,你讲给我听。”
陌瑾终于摇摇头。
云深不知处,此处有人家,那三人所在处就叫云深处,君楹楹和君瑶瑶不是君任双的女儿,君任双是管家之类的角色,但又比管家权重,君楹楹和君瑶瑶是梦醉坊的头牌。
是的,她俩是大齐名妓之一,君君。
之所以说是之一,是因为每次侍客,她们都是二人一起,时间一久,两人便有了另外的花名,君君。这一段陌瑾没有提起,还是楚宜很久以后,自月霓裳口中听得。
君楹楹和君瑶瑶早已不在梦醉坊安身,每每游走在大齐各处,这半年落脚在云膝山,连带着云膝山多了前来拜访的脚步,她们二人倒游戏一般,设了迷障,不是专人去领的,绝然见不到两人的面,这次楚宜是无意引路撞入了她们的真宅。
陌瑾本来也没有意识到,直到君任双自己道出了自己的姓名,他才心中一惊。
君君的时间是用黄金算的,散在上京城的这句话是笑话,但是君楹楹出现的那一刻,他们二人就知道笑话也是实话。对方媚力之深,连楚宜和菏泽已然受惑动情,他们也顾及不得。
常流传说那位君楹楹是个冷心残忍的,私下摆弄各种人,生了乐趣逗弄他们,非死即残,若不是君瑶瑶那一声冷哼,还了他们神台清明,今日还不知会怎样。楚宜听到最后才意识到那位君楹楹的非常之处,因为她从头至尾没有察觉不妥。
好厉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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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膝山,日出。
山间此处人烟稀少,日出一刻,《江山图异志》中记载:“云眠其中,万点烟霞,见之不忘,已三十年”,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会记三十年,但此刻此景,难以相忘。
自雨中花客栈租了马车,马夫很稳,吆喝一声,马也不急,顺顺当当地跑着,离客栈渐行渐远,楚宜看着窗外,发觉已到了车坏的那个弯,她回首一望,小楼无见踪迹,黄衣女子杳无其影,宛如一梦。
云膝山倚雾朦胧,梦里仿佛有人念:云深不知处,此处有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