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都吸引了楚宜的视线,她在心里为赵昭然在上京城排序,数来数去却再记不得名次了,楚宜一笑,便不再想起这回事。看着百里臻,他有意无意的目光掠过,楚宜心里游移不定,不晓得到底该怎样把木盒还回去,或者坦然接受假装不知,楚宜微微皱眉,正是此时,突闻乐音。
这是一曲《凤求凰》。
不是惯常的古琴,却是吹的埙。
埙的声音如同九天而来,点点滴滴凿入人心,又只像温温绕绕缠在身边的风,吐露彻骨相思问君知。赵昭然早就退了场,舞不应乐,早备好的乐音在埙声之下再无施展的余地,那么舞蹈也就鸡肋般乏味了。众人沉浸在缠绵悱恻的埙声之中,楚华却紧紧捏住手中的杯子,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的人一步步走近。
那是王檀。
场内众人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鸦雀无声。她们或明或暗地看去楚华,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就连薛囡嗫嚅的嘴唇都只是动了动,不曾发出声音。
“好久不加以练习,技艺有些生疏了,楚华,你觉得呢?”王檀道。
楚华并没有派人给王檀增设座位,她看过他千百次,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么不管不顾的样子——楚华缓缓地道:“王檀公子客气,您的才情高绝,果然不负薛太傅相赞道‘闻音而熟,一次耳’,今亦无外乎是。”
王檀抬眸,眼里血丝分明,他要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楚华微微一笑:“今日能得王檀公子乐音沐耳,想必各位也是绕梁三日回味不绝。近来天气炎热,诸位应我之请相会在此,实在感慨在怀,故略备薄礼一二以表心意,今日能得昭然之舞、琅琊之音是意外之喜,此次天香会暂告一段落,多谢各位赋天香盛名。”
四下议论声纷纷而起,只是依惯例倒也到了时候,众人自是一一与楚华别过。落在最后的是王檀和百里臻。楚宜瞧着,亲自引着百里臻离开了。
那份带着些惊人的热闹不过瞬间散开了,偌大的空地,只余一坐一站二人。
“楚华?”
“你今日醉了。”
“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知道我不对,是的,我做的不对,可我这些年有哪些事做对了吗?我知道我不该痴想,从十多年前见到你,我就跟自己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有我的家族,你有你的家族,我们从来都不是天作之合,可是,可是我还是遇到了你……你这些年对我很平静的样子,大概你也记不得你曾经也会对我笑得骄纵得意,对我哭得像个小孩子……我是你的王家哥哥,曾经是,现在就不是了吗?”
“王檀,你一直都是王家哥哥。”
“可我不想做这个王家哥哥了。”
“请回吧。”
“若我不答应呢?”
“民间有一歌谣,不知道你听过不曾?妙华无双人,天香碧落穷;凤鸣遨九翔,收栖梧桐木。”
“楚华!”
“王檀,你如何能任意妄为至如此地步?话已说尽,还请你回府,你我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你曾经,有没有片刻的犹豫?”
楚华没有回答,随着三位侍女快步离去,她背影坚定如往,此刻溢出一身决然,没有回头。
“王家公子,出府的路由奴婢引路。”在一侧低低垂头候着的如繁上前来,声调清冷。
楚宜跟着百里臻走在折幽林里说不出的不自在,她想起那日她哭泣的样子,可怜巴巴的,不明所以的,只是为了发泄而发泄的哭,虽然没有意义,但是只要不再想起就再好不过。
百里臻微微沉吟着:“今日王檀有些失态。”
楚宜不想跟他谈自己姐姐的私事,道:“听闻卢曲安最近风头很盛,可看今日都没有过来。”
“我无心高位,你们楚家大姑娘,还真不是谁都能求娶的。你张口三句两句不离卢曲安,怎么你喜欢卢曲安吗,要求娶人家?”
听到第一句话楚宜几乎要咬断自己的舌头,听到第二句舌头又开始打结。楚宜看着百里臻仿佛看着一个怪物,他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说出了他无心高位这样的话,这话要搁淑妃娘娘耳里,不知道要气死淑妃娘娘多少回。
多少人想探求他的心意想求得一个锦绣壮阔的前程,就算圣上立下的太子仍在,但是现在已经成年的诸位皇子有几位是吃素的呢,从龙之功,是要拿命博出来的,要不然有什么资格来消受那泼天富贵?百里臻的话真假难辨,他的双眸却紧紧跟在楚宜身上,楚宜不知道为什么,相信了他此刻的真心真意,她竟愿意相信这是真心话。
“百里臻,我想吃葡萄了。”楚宜道。
楚府外马车熙熙攘攘。
薛囡有点婴儿肥,可等一双杏眸咕噜咕噜转就只见清丽流光,相比而言,紫衣少女有些消瘦,此刻薛囡执意拉了秦蕙入自己的马车,一看就是要嘀嘀咕咕的样子。
府前的马车一辆辆离去,薛囡坐在车内,看着楚府的随礼——这是一幅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