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雅不知道沧澜烟此时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和岑想的对话被她听到多少,颤抖着手接过她递来的备用机,迅速收好,咬了咬牙,心一横,上前握住她的手腕。
“先回家吧。”她努力稳住自己的语气,仰头看向沧澜烟,“回家好吗?”
沧澜烟这才收回目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自顾自走向电梯。
尹雅松手也不是,不松又别扭,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边走边回头看岑想。
岑想已经被解了定身法术,正趴在行李箱的杆子上,轻轻拍着自己心口,呼吸急促,看起来被沧澜烟吓得不轻。
和她对视一眼,得到她“改天再见”的意思后,尹雅才稍稍安下心,匆匆向她点了点头,跟沧澜烟一起走进电梯。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尹雅捏了捏还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围巾——也就是沧澜烟非要让自己戴上的缚神绫。
大反派既然连驱寒法术的罩子都能当监视器,在一件现成的法器上施加监视法术,也不是什么难事。
是她大意了,围着缚神绫就敢见岑想,害得岑想这个“局外人”也被沧澜烟盯上了。
心里这么想着,尹雅忍不住看向沧澜烟。
就在昨天早上,她才提醒过沧澜烟,外出的时候最好能够变成普通人的模样,装束也尽可能变成符合当下季节的,这样可以避免麻烦。
当时,高傲的大反派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照做了。
回家的时间也没人乘坐电梯,尹雅看着楼层数字一点点往上去,因为受惊而狂跳的心脏反而慢慢平静下来。
她和岑想的话题仅限于备用机和沧澜烟,应该……还有解释的余地。
离开电梯,尹雅一秒也不敢多在外停留,直接走向自己家,开门入内。
正当她思考说辞时,只听沧澜烟问:“为何还牵着我的手?”
尹雅一惊,下意识松开了被自己紧握的手腕,心跳不自觉地又快了起来。
完了,她忘了这茬!
她之所以会去握沧澜烟的手腕,就是想要让大反派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这样岑想才有机会脱身。
但是……这个举动无疑又加深了她们之间的误会。
嗅到薄荷淡香,尹雅心惊胆战地抬起头。
她看到沧澜烟向自己俯下脸,近在咫尺。冰凉的吐息在她的唇上拂过,激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太近了!
她不禁后退,然而玄关的空间太窄,她一退就撞到了墙面,陷入了更被动的处境。
沧澜烟也跟着上前一步。到家之后,她就解除了身上的幻术,重新变成平时雪发轻薄纱衣的打扮,这时只是走过去,什么也不做,垂瀑般的微卷雪发就能把尹雅罩在当中。
尽管知道,她已经被自己写下的各种“禁止”束缚住,没法对自己做什么,尹雅仍然抖得跟筛糠似的。
“在害怕么?”
沧澜烟问话时,那冰凉的吐息又一次在她鼻尖和唇上轻擦。
尹雅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紧紧靠着墙面,面对这番话,她一时却说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是什么情绪。
她现在怕沧澜烟吗?
还是……在怕别的事?
“不说是么?”沧澜烟换了个角度,冰凉的吐息直入尹雅耳道,化为绵绵海潮,“也罢,我自己来。”
如同身陷幻觉一般,尹雅莫名听到了歌声——
似乎有人在她脑中唱起了歌,声音说不上是凄婉还是温柔,又或是两种都有。她虽然听不懂歌词,却被这种情绪感染,不受控制地呓语起来。
然而,她并不能听清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正在孤寂的汪洋大海中上下沉浮,下一秒,又独自于无垠沙漠中徘徊,抓不到一丝希望,满眼只有世界的崩塌、毁灭。
她到底只是个普通人,也从没遭受过这种精神层面的冲击,直到歌声退潮,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依然被囚禁在那种无休无止的孤独之中,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
好悲伤,好难过。
——那是一个,多么寂寞的世界。
“……尹雅。”
冰冷而熟悉的女声惊醒了她的噩梦,她猛然睁开眼,对上一只白皙而五指纤长的手。
她看到这只手的指尖正漂浮着一小团水,浑浊不堪,似乎有点像眼泪。
然而下一秒,这团水就从底部开始迅速凝结,短短几个呼吸间,它竟然变成了一颗圆珠,随后又消失在了她眼前。
“尹雅。”或许是因为她没回应,沧澜烟再次叫了她的名字。
“……啊!什么事?”尹雅这才回过神,同时感觉脑袋隐隐作痛,似乎有某些混乱不堪的记忆正在渐渐淡去。
“‘大反派’是什么意思?”沧澜烟问。
尹雅猝不及防,大脑差点宕机。好在仅存的理智还是让她迅速冷静下来,严肃地接过话:“当然是你。”
沧澜烟不解地挑了挑眉。
尹雅心想既然交谈内容都被听去了,与其再编谎话隐瞒,倒不如主动承认,于是继续说下去:“你知道‘反派’是什么意思吗?”
“我并不知。”沧澜烟回答,“但这应该不算什么好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