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濯走入眼前这座并不起眼的院落之中,刚至大堂之前,一侍女打扮的秀丽女子便走了出来,看着钟子濯道:
“小姐正在理事,你且在此等候片刻!”
站在门口,钟子濯很清楚地便能够听到,屋内有人说话的声音。
钟子濯自从入了粘杆处之后,经了不少磨砺,性子很是谨慎。虽还不知道这位“小姐”的真实身份,但既然是暗中掌握绣衣使的存在,他自然不敢放肆。
此时便是连从这里走出的侍女,他也是不敢怠慢,当即俯身抱拳,行礼道:
“下官遵命!”
侍女点了点头,再次转身回了大堂之中。
站在门口,钟子濯表面安分守己不动声色,但实际上却是已经暗中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屋内传出来的动静。
此时的大堂之中,虞瑛瑶正坐在主位之上,手中翻看着手下递来的密报。
一位绣衣使单膝跪倒在地,恭敬地禀报道:
“吐蕃朗氏首领多吉,已经为属下等说动,于半月前出兵了。”
虞瑛瑶闻言,放下手中的密报,眼光流转之间,尽显冷意,沉声道;
“吐蕃新主弃聂岐雄才大略,欲在吐蕃推行王朝之制,加强王权,一直在全力打压国内贵族,甚至已经有不少部族贵族都遭到了清洗。这朗氏虽然此前幸免于难,但也是被弃聂岐寻到了错处把柄,以此为借口犯难,丢了不少封地。”
“象州郡虽然不算富庶,但对于吐蕃亦是一块大肥肉。如今象州郡境内,并无大军镇守,以朗氏首领贪碌无知、短视粗鄙的性子,如何会不心动?”
吐蕃忽然出兵象州郡,的确有些不太寻常。而这背后,便是虞瑛瑶驱使绣衣使,暗中鼓动!
手下那名绣衣使沉吟片刻,当即继续道:
“小姐,我绣衣使在吐蕃之中亦有安插人手暗探,知道这朗氏首领多吉,的确短视粗鄙。原本朗氏领地,在吐蕃境内,已经算是富庶之地。但这位多吉本性暴戾,成为司本不足五年,期间通过横征暴敛维持起了一支千余人的精锐吐蕃兵马,时常兴兵征伐周边部族,搞得领地之内民生凋敝,势力大减。”
“此举,只怕是要逼得象州郡归顺云国的。而这朗氏首领若是对上云国大军,只怕就是土鸡瓦狗一般的存在啊!”
这位绣衣使的劝谏,也确是实际情况。
多吉秉性暴戾乖张,自继任朗氏首领之后,便组建了一支千余人的精锐士卒。靠着对领地之内的横征暴敛,将他手下的精锐都装备了全幅甲胄。
吐蕃国力不强,对于很多部族来说,连铁器都不能尽数装备上。装备着全幅甲胄的朗氏精锐兵马,自然是无往不利,战无不胜的。
贫瘠的朗氏领地,被首领剥削-从军打仗-收获战利品-然后再被首领剥削,最终陷入了被多吉可持续性地竭泽而渔的恶性循环之中。
这样依靠着军事胜利、武力镇压,来强行维持统治的政权,必然是极为脆弱的。
对方甚至都不需要尽数攻陷朗氏的领地,只要将战事持续一段时间,朗氏政权便会不攻自破。更不用说,对上兵锋正盛,国力强盛的云国了。
这也就是为何,吐蕃当今之主弃聂岐一心想要加强王权,清洗了国中许多的大贵族。但对朗氏这样的存在,他却是轻轻放过。因为弃聂岐知道,朗氏这样的存在,根本不会是自己的威胁。
虞瑛瑶闻言,沉声道:
“朗氏不重要,吐蕃才重要!”
说到这里,虞瑛瑶竟然一反常态,对着手下很有耐心地解释道:
“弃聂岐一心要废除诸部族权利,推行中央王朝制度,加强王权。这样的他,便需要极高的名望威信。所以面对云国兵马攻击朗氏之事,他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这人,是天生就有立场的。不管朗氏是不是率先攻击象州郡的,但只要云国兵马与朗氏起了兵戈,吐蕃国内必然掀起波澜。
弃聂岐要当真正的吐蕃之王,便要有足够的名望威信压服国内。所以饶是他心中再不愿与云国起争端,但明面之上也只能做强硬姿态!
虞瑛瑶此时,接着道:
“吐蕃的国力虽弱,但却同时与我大夏、云国接壤。而且吐蕃占据高原地利,令天下诸国望而却步,天生立于不败之地。这样的吐蕃,却是能够极大地牵制云国的精力!”
吞下了西南四郡的云国,与吐蕃之间有着漫长的国境线。若是两国之间起了龌龊,云国不可能不防。如此一来,便需要维持一定的兵马在两国边境,的确能够很大程度上牵制云国的精力。
待到了之后,夏国喘过气来,想要反攻以洗刷前耻了,吐蕃也必然会成为助力!
此时,大堂之内站在的钟子濯,已然将这番对话尽收耳中。
一时之间,他心中已然掀起了波澜。
这背后,竟然还有这般的算计……
下一刻,钟子濯眼中却是更是一亮。
这合该是我的机缘所在啊!今日知道了这个情报,粘杆处之中必然记我一功劳,将来会更加卖力地送我功劳,推我上位。
而绣衣使中,有了粘杆处的暗中相助,亦将会是平步青云,越发收到重视!
如此一来,只要自己在两方之间左右逢迎,那么粘杆处、绣衣使,这两个云、夏两国最恐怖的特务机构,皆会成为自己的助力,为自己不断地获得富贵权利。
想到这里,钟子濯心中更加热切,脸上虽然并无太大的表情,但眉眼之间已然露出了几分窃喜之色。
这是,自己的机会啊!
而就在钟子濯浮想联翩之时,大堂之中的对话已经结束。向虞瑛瑶禀报的绣衣使走出大堂,看到在门口等候着的钟子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去了。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