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新青年》的拥趸。
她拥护新文化、新青年的纲领思想。
起初,不,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徐从与她是相同的,他们都拥护新文化,对每一期发行的《新青年》都如视珍宝。可今日,一向自诩为进步人士的徐从竟然建议公爹……供奉保家仙。
她实在难以接受这样巨大的反差。
或者说愚弄。
“羡安,这……”
徐从看着供桌上的胡老爷,痴愣了一下。
面对妻子的质问,他本应该坦白狐仙的存在。可他忽而想到了先前他对胡老爷说过的话,不再将胡老爷的存在告诉其他人。在餐室内,他只想着让爹和胡老爷和好,却忘了还有另一人不知道狐仙的存在。
是的,他成家了,不再是那个孤独的徐二愣子了。
灰白狐狸无喜无悲,它从供桌上一跃而下,走到徐从的身边,轻快的摇了摇蓬松的尾巴。然后叫了几声,示意徐从说实话。
不能因为它的事,惹得夫妻反目。
“好吧,我坦白……”
“在我少年的时候,我遇见了一只狐仙,它……帮助了我许多,教我读书写字,陪在我身边,它……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初小升高小的升级考,它也帮我作弊答卷,它和我一起聆听先生的教诲……”
“在我被关进囚室的时候,是它,它挖通了薛庙村的壁龛,将月光引入了囚室,并给我带来了樋口一叶的《晓月夜》、二叶亭四迷的《浮云》……”
“在白狼祸中,是它探知了前路,让我躲避了灾险……”
“包括……,包括你,四点钟之前,我让狐仙去了你家,看到了你在哭,看到了你没来,是它,是它……”
徐从一边说,一边流着泪。
他亏欠胡老爷太多太多。
“帮你读书习字的是徐书文,不是狐仙。你臆测了一只狐仙,是因为你不想面对徐书文……,因为有了一只狐仙,你才不会因此感到太过亏欠、内疚……”
陈羡安冷静的分析这一切。
她在老徐宅做客的时候,徐书文曾经对她讲过他和徐从的过往,所以她知道一些旧事。
譬如徐从习字之初,就是因为有徐书文的帮助。
“还有升级考什么的……,是你不敢面对失败,所以才这般想。哪有什么狐仙。徐先生,狐仙在哪里,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一股气说完这些话后,陈羡安攥紧徐从的两臂,“我看不见它!我看不见它!你让它出来见我。”
因为有狐仙,她感觉……整场婚姻就像是一个骗局。
从一开始,她的恋人就没对她坦白过。
“胡老爷,你碰一下羡安的手。”
等陈羡安眼含泪水的松开他双臂时,徐从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他茫然的看着屋内的一切,耳边传来妻子的低声哭泣,他于是开口乞求灰白狐狸去触碰自己的爱人。
如果它能碰到羡安,那么就证明这一切是真的。
一只狐爪小心翼翼的伸了上去,去探陈羡安的手。然而意外却出现了,它和她的手交叉穿梭,似乎存在了两个时空,他们彼此间无法触碰到一起。
它惊异的看着这一幕,向前一跃,朝陈羡安的怀里撞去。
然后不出所料,它仿佛撞到了一团幻影,没有发生到任何的碰撞,四只狐爪平稳的落在了地板上。
“假的?”
“果然是假的。”
陈羡安眼圈微红,“你说的狐仙呢?你让它碰我一下。它只是你心里的逃避。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么一只狐。徐从,徐先生,你该醒醒了。你是新时代的青年,接触过教育……”
不论是灰白狐狸,还是徐从,都怔住了。
这样一个异类的结局,不管是他,还是它,都没有预料到。
“羡安,你应该相信我。”
“它……是真的……”
徐从话虽这么说,可他的语气亦不怎么笃信了。
他确信,自己是看到了狐仙。
爹……,爹,也看到了。
对,爹,爹也看到了。爹能证明这一切。
他打开门,去找徐三儿,让徐三儿为他佐证。
夫妻俩的吵闹声早就传到了主卧。
徐三儿没在餐室里死守。
他出了房间,在庭院里来回踱步,心里面在犹豫到底该怎么劝说儿子、儿媳,才能让他们重归于好。
少顷,徐三儿被徐从拉进了次卧,让他作证。他顿了顿声,“狐仙的事,爹不想说,哪里有什么狐仙,狐仙的事是假的,是娃你犯了癔症。自古以来,鲤跃龙门,科举中榜……犯癔症的人多了去,娃啊,你别担心,放松点,没什么癔症,你瞎说什么……”
说出灰白狐狸的存在,固然能帮儿子作证。但他看不见狐仙,儿媳妇也看不到狐仙,他再作证,儿媳妇都会认为是假的。所以与其帮徐从作证,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证明这事是假的,将狐仙存在的事迹全部压下去。
犯癔症,不怕。
读书人犯癔症,没有什么稀奇的。以前科举还在的时候,每年中榜的士子,少不了几个犯癔症、被掐人中的秀才、举人。
怕的是,让别人以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