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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爹摸黑去的,走的时候,要弯着腰,看着地面,防止进后宅的时候,被门槛绊倒。”
“去之前,爹回折了一次,他把梨铧套绳整理顺了,靠在墙角,又给马厩的枣红马添了马料。整饬了一下衣裳,才又和我去了后宅。”
“入了后宅。老爷的房间很亮很亮,太爷的孝期没过,所以老爷和太太是分开床睡的,他睡在书房。借钱的时候,老爷很畅快,爹那时,还没提到先生。后来我才知道,爹借钱,是给先生买谢师礼……。”
一只灰白狐狸尾随着父子二人。
走了进去。
徐从将他看到的一切,描述了出来。
“爸,你回家的时候,路上那么危险,你都没有掌灯,摸着黑去的。怎么去后宅还要这么小心……”
从新时代出生的徐蓉,有些不理解。
“奶奶,那时候,下人是不能随便进主家后宅的。太爷爷是佃户,对后宅不熟悉。”
吴昊看网文很多,了解一星半点,知道以前的规矩大于天。
“是的,我从出生后,到有了记忆。就被爹告知,入了后宅,不能乱看,乱走动,必须低着头走路……”
“六岁的时候,我随少爷入了后宅,没遵规矩,被打了一顿。”
“后来,也就晓得了规矩。”
徐从摸了摸吴昊的脑袋,笑着解释。
……
暮色深沉,白日里的喧嚣不见,只有寂静。二人一狐走动的时候,还能听到后宅的狗吠声。
书房内用的不是蜡烛,而是新奇的煤油灯。
浅黄的灯光透过门窗,投射到院内的青石地板上。徐三儿敲了一下门,让徐二愣子先进,他随后合上了门。
徐二愣子好奇的打量着书房的陈设。
他第一次进老爷的书房。
几排书架,搁置的书册落了薄灰,有着霉朽的味道。他随着入内的步伐移动,注意到了最亮的煤油灯。这灯具美轮美奂,雕有镂空的仕女图案。底下有一行细小的拉丁文。
有点像是他看过的英文。
却又不太像。
“老爷,二愣子是个好娃,他学东西很快。”徐三儿像是在城西卖柿子一样,推销着自己的儿子,可他又是个没文化的,翻箱倒柜就是那几句话。末了,过了几息,他似介绍的差不多了,说明了来意。
老爷稍有些富态,他左腮留着一颗黑痣。
黑痣上的一根长毛焉巴的垂在嘴角。
和先生一样,他也躺在太师椅上,一张薄毯盖着腿,“三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没事,是不会往我这里走的,银子,你开了口,咱没有不借的道理。”
“借多少。”他的目光下移,富态的身子随着目光前移,和徐三儿平视。接着,顺手放下了手中的艳俗禁书。
徐三儿是个忠厚的长工。
不是一个好赌的癞子。
为了儿子读书,借钱。这钱,他不管如何,也得借。不借的话,徐家堡子村民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他。
再怎么,都是族人。
“五钱银子。”
徐三儿嘴角动了一下,双手局促的放在身前,弓着身子。他的辫子随着弯腰,翘起了小半个,绑在腰带的烟袋锅子的铜嘴儿,被煤油灯的刺目灯光烨的生辉,黑色的细孔能看出残留着烟油渍。
老爷从袖口取出一个钱袋,掏出了一角银子。
“多的,算我资助二愣子,不,现在是徐从了。对了,徐从,你今后多和书文亲近些,随他一道回来。”
银子被徐三儿放在褡裢里,他嗯了一声,替儿子答应了下来。
威严的老爷,在徐二愣子面前,忽然和蔼可亲了起来。不再是迫使他去割猪草、放羊,收麦的那个扒皮财东。
曾经的无数次,干活的时候,徐二愣子都在暗自咒骂老爷,恨不得他上厕所屙屎的时候,掉进茅坑淹死。可此刻,他暗暗自责了起来。也是,少爷那么好,少爷的爹又怎么会是个坏人。
灰白狐狸愤怒了,它拽着徐二愣子,指了指爹。
爹没站着,也没跪着。
徐二愣子没在意。
不过在狐仙的强烈要求下,徐二愣子第一次审视他的爹,与他日夜相伴,同睡在一张土炕上的爹。他的爹,发辫夹着枯黄杂草,是刚才摆弄梨铧,给马填料时不小心沾上的……。
爹穿着一件极薄的棉衣,身体有些瑟缩。
应该是在取暖。
除此之外,和往常没有什么类同。
肤色黝黑,皱纹密布。
这就是他的爹。
没有变化。
徐二愣子挠了挠头,不明白狐仙的意思。
书房暖烘烘的,火盆里烧着果木炭,淡淡的果香充盈暗室。借了银钱的父子二人,走到屋外,冷风扑面,打了个寒颤。
次日。
长衫的徐二愣子提着竹篮,来道谢先生。
竹篮编织细密,看起来很精致。里面备着芹菜、莲子、桂圆、枣子、红豆,以及几份干瘦腊肉。
这是拜师六礼。
学堂的学生和旧私塾的老师不同。学堂有国文课先生、算术先生、图画先生等等,不一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