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纽约,哥伦比亚大学。
天空蔚蓝,远处有钟声传来,白鸽飞过头顶,风吹起男人额前的发,削弱了他凌厉的气质,多了几分顽劣和意气。
何嘉晟刻意换了装,白色短T外罩了一件浅驼色开衫短袖,搭配深色阔腿裤和运动鞋,鼻梁上还架上了一副黑色钛合金眼镜,走在校园里,一身清爽与朝气,融进四周的学子中,完全掩盖了他身上原本的气息,成了一名带着书生气的大学生。
草坪如茵,建筑物一栋栋古典庄严,哥大女神Alma Mater手持王仗端坐在阳光之下,长袍及地,有只猫头鹰藏在袍子里。
何嘉晟驻足多看了两眼,继续往前走。
拐过一栋楼的背面,靠墙摆着几台自动售货机,何嘉晟走过去,掏出钱包,摸出一张美元纸币塞入机器,选了一瓶苏打水。
拧开瓶盖,喝上一口,清凉滑入喉间,余光瞥到最边上,那是一台安全套售卖机,玻璃橱窗里品种繁多。
隔着薄薄的镜片,何嘉晟眯了眯眼,没来由地笑了。
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些事,临大毕业之后,他将会来这里留学。
和温锦澜一起。
他早就在学校附近物色好了一套公寓,房间不大,却足够两个人住。
他想和她在一起,每天同进同出,一起去学校,一起回公寓,简单,快乐,彼此融进对方的生活,和心灵。
乃至未来,余生都要这么过。
可是世事变化无常,七年,沧海桑田。
有学生走过来,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售卖机上,何嘉晟抬手捏了捏鼻梁上的眼镜,借着动作,挡住了半张脸,往前继续走。
到商学院,广场上到处都是穿着博士服的学子,夹杂鲜花和赞美,各种肤色年龄的都有,阳光下,人头攒动,笑容肆洒。
对的,今天是商学院博士生的毕业典礼。
何嘉晟沿着草坪边缘线,缓慢行走,视线穿过人群,寻找着谁。
许是仇人的磁场相吸,仅仅一个背影,他便认出了人。
还是那么瘦,宽大的博士服罩在她身上,都没能显得她胖一点,双肩依然纤薄,长发披散,在博士帽下像镶了一层白色的光,风一吹,几缕飘散,光从发丝间透过,仿佛照到了他,身上莫名其妙就热了。
苏打水还在手里,手指不自觉捏紧,瓶子变了形。
往前两步,她旁边的人也渐渐清晰。
是温锦澜的父亲和哥哥,郭峻贤和郭锦鸿。
何嘉晟停下了脚步,若说20岁的他,见到他俩,尤其是郭锦鸿,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冲上去,将对方摁住往死里打。
但现在,他只会面无表情,冷冷盯着他们。
倒不是经历了这些年,他的仇恨削弱了,而是到今时今日,他的财富和社会地位早就超过了郭锦鸿,就连郭峻贤都被他甩在财富排行榜后几十位了。
资本和能力的崛起,才是打击敌人最好的武器,比打他们巴掌要响亮得多,也够漂亮。
所以,他现在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只不过,温锦澜此时身边还有第三个男人,厉明玹。
何嘉晟皱了皱眉,眉目随之阴冷。
第一次见厉明玹还是在七年前,他被郭锦鸿打成重伤,被包裹成木乃伊送回瑞江,送他的人正是厉明玹。
并非厉明玹有什么仁慈之心,他不过是受人之托。
也就那之后,何嘉晟发现这个人经常来往纽约,和温锦澜走得很近。
而此时,温锦澜怀里抱着一大束的鲜花,正对着厉明玹在说话,显然那花是厉明玹送的。
何嘉晟目光沉了沉,明明阳光大好,他的透明镜片里却一片冰寒。
又喝了口水,喉结暗滚,捏着瓶子的力道不自觉收紧,水被冷藏过,温度偏低,在他手里却像要沸腾,要冲出瓶口。
温锦澜感受到目光,偏了偏头,博士帽的流苏微微垂荡,白皙的一张脸,上一秒还是端庄温柔的,下一秒笑容已经凝固。
四周人群还在欢笑,嬉闹,可空气中却有什么不一样了。
另外三个人也看了过来。
一时之间,短兵相接,仇恨与杀气在双方视线下凛冽交锋。
郭锦鸿斜着眼眯了眯,冷笑一声,脚步略抬。
“郭少。”温锦澜压住声音叫了声,郭峻贤也对儿子使了个制止的眼神。
郭锦鸿双手往裤兜里一插,身体摇晃了晃,无所谓地笑:“怎么了?”
温锦澜睨他一眼,紧蹙的细眉展平,不再说话。
“我们去拍照。”郭峻贤揽过爱女的肩膀,转身往广场中央走,郭锦鸿大剌剌一笑,走在他们旁边。
厉明玹跟在最后,转头朝何嘉晟的方向,投去一眼。
何嘉晟也回对方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