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组织余下的村民,从南仓的地道撤离……”
“哟,还留后手呢。”毕方看金乌,大拇指指乌莽,“怎么也不给咱们安排安排?”
乌莽有些尴尬,心虚地瞥了眼座下的几位老者,低声道。
“成功不用跑,失败跑不了,我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们不明白。如果没有这个假设的退路,他们宁愿在这里等到弹尽粮绝。”
毕方:“所以是你擅自决定,要和我们赌一场?”
乌莽:“倘若失败,我会担起这份罪名。”
金乌:“同样的道理,失败的话,所有人都埋一块了,也不在乎谁担这份罪名。”
乌莽:“……”
毕方安抚脸色难看的乌莽:“他一直这么幽默。”
她把所有的揣测全部告知。
“总之,前两日的仪式是不必要的。”
乌莽:“仪式是不必要的?”
前排老者大惊:“仪式失效了?”
坐在后排的老者围了上来:“什么?我们都要死了?!”
谣言到这里已经发生了畸变。
毕方自暴自弃,索性加入耳背阵营火上浇油:“是的哟。”
金乌:“……”
如他们料想的一样,乌莽也没有更多的了解了,但他想起了一个流传在村落中的传说。
“传说?讲来听听。”
一听到这个,毕方就来劲了。
要知道三人成虎,传说、秘闻、怪诞,这些都可以是“念”形成的契机。
乌莽打开窗,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陷入沉思:“是说这里从前有一猎户,老娘年老糊涂,生活不能自理,一日夜里发病急去,儿子便把她葬在林间。”
“结果几日后,老妇却浑身恶臭地从林间回来了,举止照如寻常。儿子心中难过,却知她命数已尽,为了不让精怪祸害村落,便让老娘抱只鸡候在山中,自己则借口拿柴火脱身。老娘在原地等久了,鸡脱了手,便满林子地寻找,丢掉了回家的路。”
“而后他猎得猛虎,虎掌之上竟是老娘的手镯。如此事件并非非个例,时日一久,就有了变婆的称呼。”乌莽道。
“因此将它作为初次记录笼统地记在了卷宗里。”
毕方点点头:“我明白了,变婆化虎,是因为人们相信他们会化虎,而人们亲眼见证后,便对此深信不疑,无意中再巩固了这认知。”
这个说法与他们的猜测倒是吻合,倘若这就是“念”的源头,那么它的真身便明朗多了——愤怒、不甘的心情,以及人群对变婆化虎的深信不疑。
听闻他们的解释,乌莽露出稍许困惑的神情。
并非修仙人士不理解很正常,但金乌还是耐心地做出了解释:“就像金光教本来不存在,相信的人多了,它就存在了。”
毕方热切鼓起掌:“这孩子打小就聪明!要不然从你这代开始改变,说变婆会变成金子吧,只要越来越多的人相信,百年之后,说不定这里就成金矿山了。”
金乌:“可那样的话,它就不会存在了。”
乌莽疑惑:“为什么?”
毕方:“因为人会抛弃年老体弱的父母,会规避未雨绸缪的危机,却不会舍得丢掉价值连城的宝贝。”
这就是被怪化的故事背后的真相。
一些自私薄情的人一拍即合,想要借一个鬼怪的名头,顺其自然地丢弃年迈的老人。
老者的怨恨,以及人们对于这个故事的恐惧、信任,最终汇聚成了“念”。
它侵蚀人的思想,放大人的情绪,想要吞噬同类的怨恨,但是每一个自告奋勇的英雄,总是格外的难缠,可能要用数十年的时间,才能完全渗透扭曲,吸纳己用。
想来是祭典马上要开始了,乌莽又和族中老者简单交代了几句,匆匆离去,毕方和金乌紧随其后。
随着鼓隆隆响起,随着波浪式的跺脚声,震刀声此起彼伏交错,变婆面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变婆被驱赶至族中人抬出宽大的叶编床中,面露迷惘。
耀眼的花火外,喧闹的寂静角,似曾相识的仪式再度启动。毕方看了一半,有些于心不忍,错开了视线。
金乌很意外:“你心软了?”
“我只是不想让英雄难过。”
他们明明只是想保护这座村落,才追随本能回到的这里。
可是遭遇如此对待,他们甚至不会生气,只是迷茫地看着满脸戒备的族人,依稀记起自己已经成为异类的事实……
“别难过,我会给她一个痛快的。”
金乌目光盯着停下舞步的年轻人,他们一齐使力,将叶编床托举在肩上。
“准备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