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个子蛮高,像妈妈。”
“混血就是混血,瞧瞧这双眼睛,比钻石还漂亮。”
“你来之前哥哥也在,特别英俊一小伙子,和妹妹一左一右站在妈妈身边,养眼得不得了。”
“葛槐你可以啊,生了俩天生吃演员饭的宝贝,不愁没人接你的班了。”
仿佛她们的话题与自己无关似的,葛槐双手各捏着一只耳环,放在脸边比较着哪个更合适。透过镜子,她看到女儿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姿势僵硬别扭得像在罚站。
葛槐将耳环扔回托盘里,垂着眼拿起桌上的烟盒,却没有在视线范围内找到打火机。经纪人萧艾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立即心领神会,客客气气地把仍在喋喋不休的女人们一一送出了套房。
“过来,离我近一点儿。”
说完,葛槐放下烟盒,转而拿起手边的香水瓶,取下狐狸兽首的瓶盖去按喷头,随之而出的液体烟雾落在她的发梢与肩头。
听到声音,葛静棠有些不情愿地抬起头。镜子里的自己穿着方口领的泡泡袖连衣裙,漂亮是真的,表情不怎么高兴也是真的。因为脚上的矮跟搭扣皮鞋不合脚,她走得磨磨蹭蹭,心里琢磨着近一点是多近。
直到镜子里已经看不到葛静棠的脸,葛槐才让她停下来,然后勾勾手指说“弯腰”。
镜中的两个人,都拥有造人之神的偏爱,只是象征的季节不同。
少女像夏天,皮肤下流淌着火焰与渴望,是天边变幻莫测的云,晴雨都要恣意和彻底;女人则像冬天,冷静与热情界限分明,是走过秋收之后的冬藏,无论晴雨都已千帆过尽。
论五官,母女俩只相像了五六分,更多是神似。葛静棠的龙凤胎哥哥葛嘉涵在遗传母亲长相这点上更令人印象深刻,特别是他的眼睛,简直和葛槐的一模一样。
“喜欢裴叔叔给你做的裙子吗?”葛槐转过头问女儿。
葛静棠点点头,然后面带犹豫地说起另一个话题:“我想姥姥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看她?”
“很快,等她的身体好些。”
闻言,葛静棠难掩失望地抿了抿唇。因为今天的场合她无法任性地闹脾气,只好将心中的不满和裙摆一起攥进手心。
“我先回去了。”
“去吧。”
出了套房,葛静棠迎面撞上去而复返的萧艾。
“哟,这是怎么了?”萧艾歪着头笑她,“小嘴噘得都能挂油瓶了。”
“烦着呢。”葛静棠耸起肩,双手叉腰跟萧艾抱怨,状态一改之前在母亲面前的拘束。
比起母亲,面对萧艾让她觉得更自在放松。十岁之前她一直认为萧艾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而那个偶尔出现的漂亮阿姨,就只是一个漂亮的阿姨。
“多跟你妈妈聊聊天,”萧艾捏了捏她的脸,“哄哄她,让她高兴。”
“我看她挺高兴的,用不着我去没话找话。”
“我是说平时。”
葛静棠努努嘴,语气硬邦邦地丢下一句:“那要看我心情。”
望着她一阵风似的离去的背影,萧艾无奈地笑,心想这母女俩的性子还真是像。接着她从裤兜里掏出房卡,靠近套房门锁上的感应区,门锁应声而开。
“你闺女真不愧是你亲生的,连瞪人的样子都跟你一样,不过比你可爱多了。”
她边说边向里走,呼吸间闻到一丝烟味,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你在哪儿找到的打火机?我明明都藏起来了!”
萧艾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葛槐身边,从她手中夺下正在燃烧的香烟。
“我随便一找就找到了,谁让你每次都藏在一样的地方。”葛槐表情无辜地晃晃脑袋,脸颊两侧的耳环跟着轻轻摇摆。
“大的小的都让人不省心。”萧艾磨了磨后槽牙,一把抓起化妆台上的香水,将喷头对准葛槐。
“你刚才说我女儿怎么了?”葛槐半眯起眼,任由香气扑鼻的水雾将自己包围,“我好像听到了可爱。”
“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可恶,跟你一样可恶。”
“是吗?不愧是我的女儿。”
香水的味道很快将她们身处的空间变成一座玫瑰花园,而葛槐就是其中最美的一朵白玫瑰。
萧艾蹲下来帮她整理婚纱的裙尾,真丝塔夫绸的面料手感光滑细腻,让人忍不住想多摸几下。
“帮我戴头纱吧。”
为了方便萧艾动作,葛槐微微颔首并屈膝,身姿优雅得像在为一出舞台剧谢幕,紧致且流畅的肩颈线条让她看起来仿佛一只纯白色的天鹅。
“好了。”萧艾走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和她一起看着镜子。“亲爱的,幸福的日子就要从今天开始。”
葛槐一时也有些感慨,将手放在她的手上轻轻握住。
“谁能想到竟然真的会有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