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车后备厢,苟局长眼睛放光,心跳加速;回想中午跟唐英杰的谈话,心里乱糟糟理不出个头绪:
老罗头恁大的年纪,竟能为唐英杰拼命,凭什么?
大象是特警出身,关键时刻怎么会拿错枪,玩儿枪的人都知道,霰*弹枪威力很衰,一般不会致命,关键时候借不上力;制式手*枪威力强大,基本上一枪制服,稍不慎就可能置人死地,就像那次一枪击毙刺客,大象会不会是有意拿错霰*弹枪?
关胜跟随唐英杰比大象和老罗头更早,是起家创业的兄弟,并不是熊包孬种,当此特殊时期,为什么蔫退了?唐英杰却显得宽宏大度,他们之间有什么隐秘?
唐英杰这个人水很深,人心难测呀!
金钱是世界上毒性最大的鸦片,即让人上瘾,又害人不浅。苟局长眼睛盯着花花绿绿的一百万美元,一会儿恐惧的浑身发凉,一会儿兴奋得热血奔涌,这种忽冷忽热的刺激令人迷幻,令人癫狂。
十多年前,苟局长还是一名普通警察,第一次收唐英杰的钱时,就是这种感觉:无以名状的恐惧和无法拒绝的诱惑,仿佛中了魔咒。
唐英杰不出手则已,出手必是重拳,一击致胜,不给对方还手的机会。
十多年前,苟局长是城关派出所的一名普通警察。刚出校门,阳光灿烂,满怀惩恶扬善,匡扶正义的壮志,忠于职守,疾恶如仇。
那时候的唐英杰还默默无闻,他正率领兄弟们拉杆子,抢地盘,打天下──沙子之战,地板地砖之战,房地产动迁之战┄┄为了垄断市场,为了攫取更多利益,唐家军四面出击,软硬兼施,强取豪夺,威胁恐吓,暴力兼并,上演着一幕幕街头血拼。
利益之争,本质是实力之争,最后总是拳头决定结局,而拳头硬不硬,本质不在拳头,而在拳头背后的背景,或者说保护伞。有保护伞才敢出拳,不怕事儿;没保护伞心存顾虑,能请神,不能送神。
唐英杰的马仔们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见鸡撵鸡,见狗打狗;黑熊,三胖,宋军和马仔们三天两头被传询到派出所问话,罚款,拘留。常常是一个还没出来,另一个又挺胸抬头地走进去。
唐英杰的活动范围正好归城关派出所管辖,苟警察和同事们为此忙的焦头烂额。
城关派出所原本是个平安无事的养老所,集中了全系统等待退休的老警察。老所长再过一年就到退休年龄,对工作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每天三件事:喝酒、泡澡、打麻将,日常工作全凭苟警察等几个小青年处置,只要不出大格,怎么干他都没意见。
苟警察没意识到的是,所长怠政下放的权力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并由此改变了他的一生。
唐英杰第一次给苟警察送礼是一个雨天,唐英杰穿戴得干净利索,一点雨星儿不带,很有礼貌地走进办公室,大大方方地介绍了自己,说明来意,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桌上就走。
苟警察听说过唐英杰,知道他是黑熊、三胖、宋军的大哥,却没见过面,这是第一次见面。
说实在的,这一次见面印象并不坏。苟警察知道信封里是什么,职业的警觉告诉他不能收这个信封。
苟警察一把抓住唐英杰,喝斥道:“干什么?┄┄拿走,拿走。”
苟警察连推带搡地把唐英杰推了出去,就像赶走一条令人讨厌的赖皮狗。
唐英杰被毫无礼貌地驱赶,不气也不恼,收起信封,虽然尴尬,仍然笑嘻嘻走了。
中午要下班时,唐英杰又来了,苟警察听见敲门,随口喊一声:“进来。”
进来的是唐英杰,苟警察吃惊地问:“怎么是你。”二话没有,苟警察立即起身,轰鸡一样把唐英杰赶了出去。
唐英杰站在门外,隔着门轻声说:“交个朋友┄┄交个朋友。”
唐英杰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脚步声才离去。
那天下班后同事们有饭局,苟警察很晚才回家,在自行车棚刚放好车子,一个黑影闪了出来,苟警察吓了一跳,厉声喝问:“谁?”
黑影轻轻回答:“我。”
苟警察认出是唐英杰,又吃了一惊。真想不到,这小子这么执着,看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苟警察有点被他感动了。
唐英杰靠近了轻声说:“没别的意思,交个朋友。”唐英杰把一个厚厚的信封放下转身就走了。
那个被苟警察两次拒收的信封最终还是回到苟警察的手上,如果说这是一次猫和鼠的较量,唐英杰以他的执着和坚忍不拔,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苟警察拿着厚厚的信封,感觉自己被俘虏了。
回到家苟警察打开信封,里面整整一万元光彩照人的现钞。
那时候苟警察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二千多块,一万元相当于他半年的工资。苟警察又兴奋,又恐惧,眼前却浮现出女朋友的羊绒大衣,真丝套裙,真皮包┄┄受贿这事儿跟出轨差不多,有了第一次就绝不会只有一次。
受贿跟吸*毒一样有瘾。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打那以后,苟警察和唐英杰很快就成了“朋友”。
唐英杰的马仔们为利益街头血拼,派出所以扰乱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