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这段时日总是梦魇,食补药膳都试过了,今儿来白马寺上了香也没用,朝阳公主不由得有些担心,便同雍王妃提起了这件事。
雍王妃听后搂着阿雪,温柔地问道:“阿雪,你告诉姨姨,最近晚上睡觉都梦到什么了?”
阿雪依在她怀里,看了眼朝阳公主,然后凑到雍王妃耳边低声道:“阿雪梦到……娘不要我了。”
雍王妃微讶。
阿雪小小声道:“娘不要我和爹了,回公主府了。”
阿雪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这声音却正好能让朝阳公主听到,虽说是小心机,可一说完这话,她就想到了前世她娘改嫁时的情形,不由得红了眼眶,看起来怪可怜的。
朝阳公主惊讶,她没想过,女儿这阵子的不安竟是来自她与单生的不和。细细寻思,确实,自从前阵子她搬回公主府后,女儿就开始梦魇了。
朝阳公主不免心生内疚,将阿雪抱了过来,“不过是梦罢了,娘不会不要阿雪的。”说着仍是有些赌气,“就算不要你爹,也不会不要你。”
阿雪急了,忙道:“要爹的!要爹的!爹是我们的!”
这童言稚语听得朝阳公主忍俊不禁,“行行行,娘为了阿雪,就顺便把你爹要了。”
阿雪这才乖了下来。
阿雪到一旁去玩之后,雍王妃低声劝道:“要不今儿就搬回将军府吧?”
朝阳公主仍有些犹豫。
雍王妃故作嗔怪道:“阿雪不止是你的女儿,还是我未来的儿媳妇,我可见不得她受委屈。再说了,你搬回将军府,让将军睡地板不更好?”
朝阳公主听了,忍不住笑问,“敢情王爷也睡过地板?”
雍王妃低低地笑了起来。
不远处,阿雪见她娘和雍王妃有说有笑,心中暗暗欢喜,看样子——今晚她爹不用再“独守空房”啦?
阿雪本以为雍王一家子下午会和她们继续呆在白马寺,可是到了下午,雍王妃却和他们提出了告辞,他们准备去看望苏奶娘了,这是他们出门前便打算好了的——苏奶娘所在的慈心庵,正好离白马寺不远。
送走雍王妃等人后,阿雪有些闷闷不乐。
朝阳公主问道:“怎么了?”
阿雪撅着嘴巴,“阿雪喜欢姨姨,不想姨姨那么快走。”
朝阳公主笑着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那你刚刚又不同他们一起去看苏奶娘?”
阿雪嘟囔道:“我不想去,我不喜欢苏奶娘。”
朝阳公主听到,有些不解,俯下身来问道:“为什么呀?阿雪以前不是很喜欢苏奶娘,怎么突然就不喜欢她了?”
阿雪眨眨眼,似乎有些困惑,“我以前很喜欢苏奶娘吗?”
朝阳公主回忆了一下,道:“应当是蛮喜欢的。”
“那我以后不喜欢了。”
“为什么?”
阿雪想了想,小脸认真道:“苏奶娘在梦里凶我,她对我很凶的!”
朝阳公主失笑,又是梦,她只当是戏言,没再往下问了。
阿雪仔细回想了一下,小时候她喜欢苏奶娘吗?
她不记得了,兴许是她这时候年纪小,苏奶娘抱过她几回,才有些相熟吧?
长大后,阿雪和苏奶娘并不亲。
当年,雍王爷找到苏氏和百里扶风后,就将他们母子俩接到了雍王府。雍王妃将苏氏视作救命恩人,感激涕零,加上当时百里扶风很粘苏氏,雍王妃便让苏氏当了百里扶风的奶娘。
长安城里谁人不说苏氏命好,一个奶娘,在雍王府中的地位俨然如同半个主子。
到后来,百里扶风的身份被人揭穿,苏氏的命反而更好了,因为雍王爷给百里扶风请封了一个郡王之位——
王爷的儿子,除了世子之外,其余的嫡子成年后都可以请封为郡王。雍王此举等于昭告天下,百里扶风虽非他亲子,但他却是当成亲生儿子抚养成人的,加之百里扶风本就是他同族之人,也算是过继过来的。
同时,皇帝也赐了一座五进的郡王府给百里扶风,算是承认了百里扶风的身份。苏氏身为百里扶风的生母,就这么名正言顺地搬入了郡王府。
百里扶风的身世之事一出,震惊了整个长安城,影响最大的除了雍王府,自然是他们将军府了。毕竟两家订了亲,而之前与将军府定下亲事的是雍王的嫡长子——未来的雍世子,而非养子或是嗣子。
雍王为此登门谢罪。雍王与单生当年一起征战,是生死之交,关系自然是极好的,不然也不会为儿女们订下这门亲事。
单生问询了阿雪的意愿,阿雪觉得,百里扶风不管是世子还是郡王,于她来说都一样,他还是那个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温柔体贴的扶风哥哥,而且除了他之外,她也不知当嫁给何人了。
有了阿雪的表态,这门婚事便仍算数。
阿雪嫁过去后,外人都说她是下嫁,阿雪并没有这个感觉,可是她不知道,她没有这个感觉,别人却有,这个人就是苏氏。
苏氏许是那十几年来在雍王府被不上不下的身份憋屈坏了,等她恢复了百里扶风生母的身份,住进了郡王府,成为了一个府邸真正掌权的女主人后,她的性情便压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