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长的人影立在门口遮挡了映射而入的天光,殷姝忿忿抬起头来。
只见门口那人神身着灰青色团衫,头上戴着的也是象征太监身份的三山帽。
惊惧之余,殷姝连垂首,见胸前毫无起伏的破绽,这才将视线落在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这位公公,你踩着我东西了。”
在殷姝看来自己这无温度的声线,在邓允全的眼里却是无一丝一毫的威慑。
他察觉脚底被硌,随即弯身拾了起来,大摇大摆放在手中打量。
殷姝又道:“这位公公,请将此物还与我。”
嗓音落下,邓允全笑了一声,挑眉问:“还给你?昨夜便听见这屋有些响动,没曾想今日一看,当真有人住进来了。”
邓允全抬起眼来,目光毫不掩饰盯着木榻上衣衫不整的小太监,他也自然也瞧见了其暴露在布缕之外的体肤。
那纤细的臂又细又白,不过宿了一宿,便起满了红疹子。
他不免嗤笑一声,“既入了宫做太监,竟还如此娇气。”
殷姝抿了抿唇,此人来此是为了干什么?
见人不说话,邓允全质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进东宫伺候之前,他也接触过不少达官贵人,这青瓷看着便是价值连城,而放在手上,更是温软细腻。
这般物品,除却皇亲国戚何人能有?
想到此,邓允全眸中不免掠过一道异色,昨夜他便察觉不对,今日稍加一试探,此人果真不是进宫为奴那么简单。
他是哪家放出来的狗?
面前之人骤起的戾意令殷姝微一瑟缩。
她眨了眨眼,面上掩去惊慌,又重复一遍,“还请将此物交还与我。”
然邓允全却并不接她的话,仍是质问着:“这是哪来的?这东西怎会是你这种奴才能有的,你从哪儿偷来的?”
男子的气焰让殷姝察觉有些不对劲,此刻她的身份绝不能暴露,自然也不能被人知晓这药瓶是宴卿哥哥所赠予。
她摇了摇头,“不是。”
正要继续之际,却闻一道压着的尖细嗓音传来。
“偷来的什么呀?让咱家也听听。”
接着,只见粉红底皂靴自门槛跨过,随之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嚣焰的大红色窄袖曳撒。
殷姝呼吸一紧,连带着柔软的颈脖都在发颤。
这是刘德全,而在他身后跟着的是陶兆。
刘德全怎么会来此?!
只见方才还凌厉十足的太监已俯身叩拜下去,额头紧贴着地面,连连道:“拜见老祖宗!”
殷姝呆愣愣眨了眨眼,还未反应过来,竟见刘德全走至堂间时提起一脚踹了上去。
扎实的一脚,连殷姝都听见了沉闷的“闷哼”之音,然方才还咄咄逼人的太监此刻却是噤声不察,甚至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在最下等的位置待久了,怕是连谁是主子都不知道了。”
刘德全冷哼一声,睨着一双眼吩咐着,“拿来。”
殷姝骇得生起一层冷汗,他说的是那小太监手里的青瓷药瓶。
若辗转落到刘德全手里,她还如何拿回来?
殷姝发着细颤,却也睁着一双清眸看着面前的白面老宦官。
她软唇阖了阖,正壮起胆子开口之际,却被刘德全乜视脚下小太监的一个眼神吓得浑身一抖,连呼吸都忘了。
森寒的戾气,她没有忘自己昨夜才被他押入地牢,那粗粝的鞭子就快要到她身上。
刘德全提高鸭嗓斥问,“现在知道了吗?”
此话一落,邓允全连磕头认错,“老祖宗,奴才知晓了,知晓了!”
刘德全低哼一声,他大发慈悲说了句,“滚吧。”
跪趴之人如释重负,剜了一眼又利索退出房中。
他走了,而接下来便轮到她了……
“刘……刘……”
然因是太害怕,殷姝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来。
如此模样,刘德全自然看在眼里,他轻笑一声,捻着手中瓷瓶伸出手来。
殷姝怔怔的,虽是不敢但也颤颤捧起两手去接。
“谢、谢刘公……老祖宗!”殷姝喉舌一燙,连改了口。
刘德全被殷姝这般识时务的乖顺漾得眉一挑,尾音也拔高了些,“这东西可收好了。”
殷姝不假思索应是。
刘德全冷哼一声,视线自低眉垂眸的小太监身上移开,朝陶兆吩咐道:“伺候他将药涂抹干净,眼下正缺人手替殿下采药,你便带着他去吧。”
语罢,陶兆心中一惊,微有一丝迟疑。
替殿下采药……
他目光不觉掠至那木榻上,曾住此处的太监便是因这而……
“……是。”
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