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罗虔突然酒瘾犯了,嚷嚷着要喝梅子酒,还指定要城郊老嬷那家的,说什么都要去打一壶。
“我让人去给你打。”岑弈放下食谱,这东西他研究了一下午什么都没悟出来。话甫一说出口一拍脑袋,“我忘了。”
为了和罗虔独处,他特地拒绝了沈氏安排下人伺候的好意,急不可耐飞来永州,现在宅子里只有他们二人。
岑弈望向昏暗的天色:“我跟你一起。”
罗虔固执地挡住门,摆明了要独行。
“听话。”岑弈抱住她,“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城门不久就要关上了,你一个人去不安全。”
罗虔梗着脖子不说话,良久轻声道:“……我很快就回来。”
岑弈拗不过她,缴械投降:“我去,我去,你就在这里,我等着你的大餐。”他将食谱按在罗虔手中,从外面确认门闩没有松动才疾驰而去。
罗虔站在灶台前发呆,和岑弈在一起的日子他们胡闹了很多次,就连这里也有他们相爱的痕迹,这都是她纵容默许的。
其实并非贪图肌肤之亲,可为何至此?
手中的菜谱被攥的发皱,如果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她就会发疯一样想起祝熹,满脑子都是。
那天他的表现没有丝毫破绽,连微笑都是那么温文尔雅,挑不出一丝错处,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她看向黑漆漆的大门,蠢蠢欲动。
门突然从外面开了,一张阴郁瑰丽的面容让她警铃大作。
“怎么,不欢迎我么?”洛凛眨了眨左眼,“我可敲了三声呢。”
“我以为我们会在长安见。”罗虔收起外露的情绪,靠在灶台上。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呢……”他双臂抱胸,很不客气地坐上藤椅,好奇地前后摇了摇,“你看起来很苦恼。”
“祝熹的家……就在百步之外。”这句话罗虔说的异常艰难,当初来永州是抱着和祝熹永远相伴的念头,那原本也是她的家,怎的如今开口提起,却好像……
“原来……”洛凛长腿一迈站定她面前,弯下腰四目相对,“这是你家。”
“……我带你去找他。”
关于祝熹不对劲的原因,罗虔隐隐觉得那是不可触碰的,潜意识里总想着逃避,洛凛的一句话撕开她的虚伪面目,血淋淋的现实摆在面前。
打着要永远在一起的旗号的她,此刻和别人逍遥快活。
罗虔败下阵来,深深的内疚席卷而来,她甚至想象出祝熹含着哀愁的双眸。
洛凛抓得她肩膀吃痛:“不,我是来找你的。”
“你就算把我杀了,我也不可能再帮你做任何事。”罗虔忍痛恨恨盯着他。
“我听说,他要返京?”她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惊愕无措,洛凛扑哧笑了,“别紧张呀,说了我只是听说。”
“你是要彻底断送他的前程?”罗虔作困兽之斗,强弩之末般向他亮出锋利的爪牙,“你怎么不去死!死疯子!”
洛凛没有说话,笑意不达眼底,黑曜石般看一出漏洞百出的悲戏,击碎她所有渺茫的希望。
罗虔如断线的纸鸢,瘫软跪倒在地,她才是害祝熹至此的真凶。
她脸色煞白,眉眼间笼罩着一股难言的悲痛,而后恢复一派麻木的顺从,那个罗虔又回来了,制衡祝熹的唯一棋子。
洛凛吻去她眼角的泪,哄孩子一样语调轻快活泼:“霜霜别气馁呀,我瞎说的,我怎么会毁了他毕生的追求……”
鼻尖萦绕淡淡的血腥气,猩红的血缓缓淌过罗虔的唇。黏稠的血液聚于下颌,随着罗虔重重磕了一个头,轻轻砸在地上。
“只要不再伤害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咬破舌头只是她投诚的寒酸大礼,罗虔已经背叛了他太多次,必须要拿出点什么。
洛凛摸了摸她的头发:“没什么想问我的么?”
罗虔猜不透他的真实意图,唯恐多说多错,三缄其口。
“是不是想问,我如何知道他要返京一事?”洛凛抓住她的头发猛一拽,“想问就说啊,又没咬断舌头。”
头皮炸裂的疼痛翻搅大脑,好像有什么苏醒了一样。罗虔一声不吭,等待着后面的狂风骤雨。
洛凛却突然拎着她出门,看样子是要把她扔到祝熹家门口,冷冷丢下一句话:“每日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事无巨细,飞鸽传书到长安。”
罗虔捂着脑袋,熟悉又陌生的记忆碎片闪过脑海,留下朦胧的只言片语。
岑弈回来不见人,门栓松动,高声喊罗虔的名字,惹的乡邻怨声载道。
孙大娘骂了声街,嘟囔了一句:“仔细别惊扰了知府大人……”
面前的大门猛然紧闭,扬起一阵飞尘,岑弈一拳捶在墙上,酒壶碎了一地,紫红色的酒液淌过台阶。目光所及处一小块可疑的血迹,他心惊肉跳,顺着血渍走到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