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十四年。
一宿过去,神仙儿抱着信还在熟睡中,红豆撒遍整个枕头。
待她醒来,红豆的印记牢牢刻在她的后颈上,她伸手往后摸,还依稀能感受出来。
神仙儿慢慢地指腹在后颈上绕了一圈,抚摸着那一个个凹进去的红豆印记,不由笑出声来。她这么一笑,胸口堆着的那封信从棉被里头掉了出来。
她低头,把手探出被褥,感受到外头的寒气,不由一抖,拾起信笺,手立即往被褥里头缩。
信还散发着余温,就算是沾上了初春的寒气,还是温温的。
“辞旧迎新,又是新气象。”神仙儿摸了摸心口上搭着的信笺,长舒一口气,“景川钎,新年快乐。”
“多喜乐,长安宁。”神仙儿喃喃道,望着窗上的雾气,她浅浅一笑,目光中满是憧憬。呢喃的瞬间,却又非常想见到景川钎,亲口对他说一句新年快乐。
神仙儿想到这,眼眸一亮,脑子里蹦出了念头后,再浓的睡意,再湿的寒气也拦不住她了。
“阮阮!走!去找你家王去!”
神仙儿话音刚落,阮阮闻着声音,跳到神仙儿的肩上,满脸的雀跃。
昨夜万家的喜气,今日辰时的寂静无声,都是一样的令神仙儿心头安详。
神仙儿打点好一切,万鹰齐飞!
远赴楼兰!
……
“阮阮,我认不清路的,你不要贪玩,认好路哦!”
“阮阮!你真是万鹰之王吗?有没有一点表率的样子?”
神仙儿在新年的最开始,发出一声声的无奈,不过,无奈之下,更多的是期待。因为——离楼兰古国越来越近了。
“你们这几个,不要叼蓝耀的毛,再叼,蓝耀就秃了。”神仙儿笑骂着,脑海中却在暗暗思索,红缨在草原上奔腾时,想必不会同蓝耀这么惨。
“阮阮!你瞧,是快到了吗?”神仙儿望着一望无垠的辽阔草原,心上却宛如来了一剂定心药。
大漠过后,是风起,是云卷云舒下盘旋的海东青和广袤草原上策马奔腾的勇士。
神仙儿迎着风,发自肺腑地展颜一笑。
她遥遥一望,望不到尽头。
但是——
尽头好似有人影。
阮阮原本还立在神仙儿的左肩上,但随着马蹄声越来越重,越来越近,它越亢奋。
“啪”的一声。
神仙儿后头的万鹰一齐鸣叫,如奏仙乐。
同时,万马奔腾声,朝这边涌来。
神仙儿拉动缰绳,蓝耀于草原之上撒开了跑。
光下。
一个风光恣意的少年郎冲开云雾,携风而来。
是景川钎!
景川钎一袭黑袍不似往日的蓝粉锦服,出尘俊逸的面容上增了无尽的异域风情,他往日挽玉冠,可是,今日逆光而来,发丝编成辫,随性的散在肩上,散在后颈上,小小的铃铛挂在发上,随着红缨一动,泠泠作响。黑袍着身,显得他肃穆,但是,银铃叮叮响,却不难看出他的肆意张扬。
从琉璃玉座上目光慵懒举止不羁的黄金甲狐狸将军,到初春雪未化时草原上的黑袍银铃少年郎,同样的意气风发,同样的惬意不羁。
明朗肆意的少年郎来过,到了神仙儿眼前,更稳稳地落在神仙儿的心间。
神仙儿将狐狸还给草原,还给大漠。
再见亦如初见。
景川钎拽了拽缰绳,银铃一响,倚马轻笑,风止云舒,遍天的鹰群随他招。
景川钎策马,在顷刻间,奔腾而来。神仙儿嘴角噙着笑,缰绳一紧,朝那傲然的身影奔驰而去。
草原偌大,耐不住更近更近,两颗迫不及待的心。
离得近了,景川钎道:“葫芦,累吗?”
“累?”神仙儿摇了摇头,不禁问道,“将军怎么知道我来了?”
神仙儿话音刚落,惊呼了一声,整个人被打横抱过,在电光火石间,被搁到红缨上,搁到景川钎身前。
景川钎半张脸埋在神仙儿的发丝里,轻轻一笑,发上的银铃都响了起来。
“嗯?”神仙儿感到脖子一痒,忍不住哼了一声。
景川钎笑着,目若琉璃,眼尾带笑,比发辫上的银铃还勾人。
景川钎道:“葫芦呐,你没觉得身后跟着的这海东青少了几十只吗?”
神仙儿眸子一扫,往后探去,果然,她没注意到,但是如今看来,这鹰群的阵仗确实是……弱了点。
神仙儿喃喃道:“好像是的。”
“它们四散到哪了?”突然,神仙儿眸子微亮,挑眉转过头,望向景川钎道,“不会真是给景将军您通风报信去了吧。”
“嗯。”景川钎攥紧神仙儿,免得她坐不稳,见神仙儿身形很稳了,他这才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