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太一样,但时日久远,我也不大确定了。
他就坐在一旁托着腮专注地看着碗里的我,不知道的人看着这情景,肯定要以为他是在盯着食物发呆了。
我吃的慢,他也不着急,滋滋有味地看着我进食,也不知道一只蜘蛛有什么好看的。
待我进食完,他又将我挪至盒中,我并不总是待盒子里,他要出门的时候我就吐出蛛丝爬上屋檐,他在的时候我便下来,爬进他捧着的盒子之中。
他睡觉也喜欢将盒子放在枕边,我觉得这样有些奇怪,但央不住他各种请求,还是败下阵来,妥协了。
要知道当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少年,睁着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你,嘴里还说:“我自小没了父母…”这样的话,真的很难忍心拒绝。
起初我还担心他会不会睡着一不小心压到我,我倒不是怕被压死,主要是怕我死了给他造成心理阴影。
好在我的担心很多余,他睡觉很警醒,起初将我放在枕边睡觉时,便是闭一会眼睛又睁眼看我一眼,确认我还好好待着后,又安心闭上眼,反复折腾。
几晚过去,他睡觉沉了不少,睡姿也依然老实,侧着身子面对着我,一动不动的,偶尔无意识的翻个身平躺,也碰不到我。
又过了两年他有了些权势,换了更大更清静的屋子,开始热衷于给我换各种盒子,有红木制的,有嵌了珍珠的,花式繁多,虽然对我来说并没什么用,但见他喜欢,我也随他去了。
如今和他五官也长开了不少,大概同自小就入宫的原因有关,看起来有些阴柔,但也是好看的。
这让我开始为他担忧,果然一日,明明是晴空万里的一天,他却浑身是血的被两个小太监扶着回来。
他躺倒在床上,也不叫小太监伺候便让他们出去,看着担忧的我还有心情笑着安慰:“还好,不过是被贵人鞭笞几下,倒没做旁的事儿。”
他这话说的让我更忧心了:[不管怎样,总该先让人提你上药才行,先将他们唤进来照顾你吧。]
“无碍,我自己来便是了。”他说着,眼睫微微颤抖着,神情有些难为情,“能请姐姐,先进盒中回避一下么?”
[好。]我依言下来,进了盒中他便将盒子盖子盖上,他为我制作的每个盒子都贴心的留了出气孔,我倒是不担心会因此憋闷。
我安心趴着,听着盒外传来的压抑不住的痛楚的喘气声。
这日的事仿佛一个开端,之后他时常带伤回来,送到屋里的赏赐越来越多,表情也日渐阴沉,只同我交谈时,还会勉力带着笑。
我在这些年的喂养下,渐渐越长越大只,我自身是很怕蜘蛛的,他大概是见惯了我,倒不怎么怕,偶尔还要我爬进盒中,他自己拿着扫帚帮我清理外面爬进来的试图占地盘的野蜘蛛。
他总是想摸摸我,我以前死活不肯,但后面他又一次带着伤回来,压抑地喘息的时候,我在他上完药将我放出盒子后,默默爬上他的手背。
很大方的同意他摸我了:[不是老想摸蜘蛛么,来吧。]
他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抚摸,我感觉背有些痒痒的,不自在的动了一下。
他霎时不敢动了,僵在那里。
我又动了动八只脚:[没事,就是感觉背后有点痒痒,你想摸就继续摸。]
他这才又一下一下的轻轻挠起来。
但到后面,即便是我这样做,也很难安慰他了。
一天深夜,他大概以为我已经睡着了,唤了我几声,见我没应,沉默了一会,才有些痛苦地小声呢喃:“姐姐,你要是真的是蜘蛛精就好了。”
我有些想哭,但蜘蛛不会流泪。
好在难熬的日子很快过去,他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得了皇帝的青眼,成了掌事,玩弄权势也日渐熟练。
即便他不曾在我面前提过那些黑暗面,力图在我面前维持温和纯粹的表象,但我也知道他手上至今沾了不少鲜血。
当初那单纯善良的小男孩终究是在这宫廷之中被吞没了。
这是好事,最起码他能够活下去,当初同他一批进来的小太监,如今也剩不下几个尚且存活于世的了。
他越爬越高,最难的日子已经过去,我却感知到自己大限将至。
我不想瞒他,有预兆的离开总归是比突如其来的离去好受一些。
几年没再流过眼泪的他那一天哭的很惨,他紧咬着嘴唇,抑制住哭音,鲜血从破口溢出,拳头也握的死紧的。
我预想过他会难过,却没料想会难过至此,连带着我也难过起来了。
[别哭啦,别太难过呀,]我轻轻柔柔安慰他,[其实我有个秘密没和你说过,我虽然不是蜘蛛精但是是人类哦,只是意外才到这个身体里的,现在我要回家啦。]
[所以你应该为我高兴才对,我不用再做蜘蛛啦。]
他这才慢慢克制住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