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遇
2016年,张木北最厌烦的一个夏天。
她不甚记得那年炎炎夏日,究竟怎样难熬,却记得第一次见杨维京。
烈日下的他,就似暗夜冰川上一抹火红罂粟,毫无征兆闯入她的世界,侵蚀着她的四肢百骸。
七月中旬的北京,干裂而又炙热。
听着教研楼上石英钟,发出三声沉闷的撞击声:十二点整。
张木北唉声叹气,再拖半个小时,不止地上的简餐会馊,她的脑子,也要坏掉了。
张木北往墙边缩了缩,想借一点阴影来躲避日头。
可刚刚还勉强能遮到一点头顶的阴凉,此刻,也随着最后一声钟声残音,消失殆尽。
剩下的,只有水泥墙壁传来的,烤炉般热度,她耷拉着脑袋,怀疑自己上学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要受这种苦?
没等反思清楚,尖锐的刹车声传来,三辆大巴先后停在张木北面前,是拉练学生回校,这是上午最后一批。
张木北急忙回神,站直身子,将地上堆成山的简餐,护在身后。
第一辆车门缓缓打开,她掩下内心的不悦,面带微笑,扯着嗓子喊道:“同学们排好队,每人一份简餐,来我这里领取。”
学生们从大巴车上陆续下来,他们穿着统一红白相间背心,和黑色短裤。
太阳当头笼罩,学生们各个垂头丧气,排队一人一份拿走,迅速消失在烈日下,多一秒都不停留。
一个将背心脱下,系在脖子上当汗巾的男生,随手拿起两份简餐。
张木北微笑并礼貌提醒道:“同学,每人只能拿一份。”
那男生指着后面一女孩,不耐烦的说:“放心吧,不多拿,我女朋友在后面,俩人俩份行了吧。”
张木北看着后面娇憨等待的女孩,在看眼前半大小伙,她没忍心博了这个男生的面子,只好无奈默许。
自这个男生开了头,后面便都开始帮拿代领,乱了秩序,她应接不暇,这才意识到,无用的圣母心,只会给自己添麻烦。
不消片刻,地上的简餐便被哄抢一空。
只是,张木北面前还站着两名女生,正怒目圆睁盯着她。
俩人显然没有简餐可拿,张木北理亏,默默接受两人声讨。
其实她们也并非有意为难,亦或只是将拉练的辛苦,找了个由头,转化为怒火,全都发泄在她身上。
她不大度,也不耐烦,但她懒得计较,不然事情闹大,担责的肯定是她,只能装作抱歉频频点头。
张木北心想,等她们骂两句消消火,然后带去食堂找负责人,再领两份简餐,将她们打发掉就好。
一片嘈杂声中,院领导刘松和几名正装男子,闲谈款步而来。
看到一行人,张木北太阳穴突突跳着。真是赶巧,费力不讨好,还被视察领导抓现行,她真的命苦!
一行人走近,张木北避无可避,只好打断两个女生的埋冤,朝着来人方向,言词恳切的认错: “刘院长好,今天是我的问题。下次我会将简餐按组队分好,对接给各领队负责人,不会再出现其他人帮忙代领,有同学找不到自己简餐的状况。”
两个女生神色复杂对视一眼,只觉这话哪里不对劲,但她都道歉了,她们又挑不出毛病。
刘松院长满意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认可。接着面带微笑和身后几人介绍道:“中文系,张木北,这孩子很优秀的。牺牲假期,第一次当志愿者,没有经验,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刘院长一语双关,和蔼可亲将她的过错规避,还顺带将学生的无私奉献精神搬上台面。
张木北抹了一把额头粘腻的汗珠,心虚的脚趾扣地。
她最怕这种场合,说话都要斟酌用词,太费脑。再者说,神仙打架,牵连她做什么?
一只小飞虫正要爬上她脚背,她轻微挪了下鞋子,那小东西便失足掉下去,摔了个四脚朝天,半天翻不过身。
她规矩站着,将头埋得更低些,强压下嘴角笑意,怕被别人看到她态度不端。
一道低沉,压着笑意的声音,朗声传来:“能在夏天,见到霜打的茄子,也是开眼了。”
张木北抬头,顺着声音望去,一眼就撞在他幽深眸子里,心头乱了两秒。
那人黑西服白衬衫,一板一眼的穿着,本应该是一脸严肃认真才对,只是他那神情,讥讽的意味太过明显,怎么看,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
明明笑着,笑意不达眼底,仿佛刚才开口的,不是他。
他好整以暇瞧着她,那眼神,像她盯着那小飞虫一样,玩味而又疏离。
张木北有种被看穿心底的慌乱急忙挪开视线。
校领导们,也不知是为这玩笑话,还是为附和那人,都笑的合不拢嘴。
日头好像更烈了些,要不她怎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