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埂子!”细强害怕,远远地站着。
牛倔,不搭理老头;朱老头也倔,牛绳拉得脸红脖子粗也不罢休。终于,被拉牛绳的那头牛不耐烦了,怒气冲冲地叫唤一声,掉转牛头就对着朱老头撞过来。朱老头躲闪不及,“噗通”一声水响,就被撞进了水塘里,一下子没了动静。
细强被这突发状况吓得哇哇大哭,大喊“爹,爷爷被水牛撞进水塘了,呜呜……”
朱有粮一听,拔腿就往公鸡塘跑。
四面八方春插的人也往这边跑。
紧接着,只听得“噗通”几声水响,四五个劳力七手八脚把朱老头捞了上来。将人平放在地上,又掐人中又压胸,忙活了小半会,朱老头口中喷出一口水,方才悠悠转醒。
“爹,你可算醒了!”壮实黝黑的庄稼汉子涕泪盈眶,前后左右朝众人拜谢了一圈,说了一箩筐感谢的话。众人摆摆手,笑呵呵地又散向四面八方,该忙啥忙啥,没什么比春插更重要的事了。
朱有粮扶着朱老头站了起来,老头恨恨地说道:“碰哒鬼,老子吆喝了一辈子水牛还被水牛顶塘里。有粮,那牛是卫民家的,晚点你牵我们家的水牛跟他去换。畜牲,还斗人,反了天,老子宰了它给我孙女做满月酒。”
“爹呀,你别管那牛不牛的,你快看看哪里伤着了没有。”
老头摆摆手,道:“除了肋骨处有点痛,别处没事。”
“那就好!”朱有粮抬手抹了一把脸,“还能走不?”
“能走能走,你去担秧苗,我自己回去。”
朱老头四下找了一圈,终于看到了柳树下哭傻了的细强。
“细强,过来,跟爷爷回去看妹妹。”
细强抽抽搭搭地跑过来,牵着他爷爷的手就走。
到家换了衣服,朱老头抱着软绵绵一团的小娃娃笑得合不拢嘴。细强和几个萝卜头围了一圈,扒拉着要看妹妹。
“取名了吗?”老头问道。
朱有田堆着一脸的笑,“爹,你说奇不奇,娃娃刚出生,一只长尾巴大鸟扑棱一声从梧桐树上飞出来。我敢说你也没见过那种大鸟,比野鸡还大,尾巴老长,毛色艳丽,特别好看。我想着,名字就叫朱雀吧,那可是传说中的神鸟,神通大着呢。”
朱老头点点头,依然笑眯眯地盯着娃娃的小脸自言自语:“真嫩啊,我家孙女儿真好看,刚出生就这么好看的娃娃十里八乡都没见过。还得取个小名啊,叫什么呢?爷爷想一想啊……”
“爹,叫点点行不?”朱有田试探着问。
“点你个头,你以为是条狗子?我孙女儿是个小宝贝,小名就叫宝儿吧!”老头儿一锤定音。
“宝儿,小宝儿”,朱老头用尽了一辈子的温柔轻声唤着,满脸纵横交错的皱纹都生动起来,那双浑浊的老眼一眨不眨盯着小婴儿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爱的小表情。娃娃睡梦中吧唧一下小嘴,惹得朱老头一阵轻笑。
抱了好一会,朱老头感觉肚子有点痛,还有点头晕想吐。他跟朱有田说要回屋躺一会,不要叫他吃中饭。朱有田应了,也没放在心上。没成想,几个小时前看着好精神的一个人,这一躺就再也没醒来,中饭都没能吃上。
月牙堤的西头有一块平整的草坪,草坪中央有一颗上百年的老枫树。老枫树枝繁叶茂,高耸入云,是船金山的地标。初来船金山的访客要是不识路,人家就会指着大枫树告诉他:看见那棵老枫树没有?哪里就是船金山了。春夏之际,农忙的间隙里,人们劳作累了就喜欢聚集在这里,男人们聊庄稼收成,女人们扯家长里短,这里俨然成了村民们的言论中心地。
船金山偏僻,村里极少有大事发生,谁家母猪生了多少猪崽子,村民们都能凑一处聊得唾沫四溅。如今朱有田中年得女又骤然丧父就如巨石投湖一般,震动了整个村子。正当农忙之际,村民们也不怕耽误农事,凑在大枫树底下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没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说法都有,但总归都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哎,你说说,那娃娃是不是命太硬了点,一出生就克死了爷爷,难道是扫把星转世?”
“不对,我听说扫把星只是倒霉,这娃娃应该是灾星转世!”
“你们晓得个屁,灾星那是土话,戏文里得叫天煞孤星,很不吉利啊!后头还会克亲人、克夫婿、克子女,谁沾谁倒霉。”
“啊?照你这么说,以后那娃娃长大了,村里怕是没人敢娶咯。”
“嗐,你想娶,人家还不愿意呢!朱有田有钱得很,供销社的经理,哪里看得上我们这些泥腿子。他家一天能吃一顿肉,你们呢?和人比,你也敢?想娶人女儿,你也不配呀!”
“就是!他们夫妻中年得女,盼了十几年,莫说娃娃是什么灾星转世,就算缺胳膊少腿也会宝贝得不行。我就只担心坏了村里的风水,连累大家一起倒霉。”
“哪那么邪乎呢,咱们说说也就算了,别给传到有田和香莲耳朵里,到时候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