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欸!月苒来啦,快进来吧!”
周月苒收伞靠在墙边上,脱鞋进屋。
“苻爷爷在画室?”
搁下书包,习惯性往厨房看了一眼,乱糟糟的还没收拾。她先去洗碗。
杨奶奶帮她把书包放好,一转身看见她又去厨房了,忙叫她:
“月苒,你别弄了,快去上课吧。奶奶身体已经恢复了,没事了,这些事不用你来。快,别干了……”
“可这会都两点了。”月苒手中的活没停。
“那是因为今天我在菜场多逛了两圈,回来的时候晚了,午饭可不就晚了吗,这不,才吃好没多久,我还没来得及收拾你就来了。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月苒还是不太相信,仔细看着杨奶奶的眼睛。
这孩子眼神纯净得如三月清泉,杨奶奶险些招架不住实话实说了。
“当然,你看,剩菜都还热着哩。”
月苒倒没真的去摸菜碗。
“那好吧,我已经开始洗了,今天先洗了,明天就不洗了。”
“哎呀,你这孩子……”
嘴上嗔怪她太懂事,但心里头暖烘烘,这孩子太懂事,招人疼。
苻爷爷是国画大师,国家级别宝藏大画家,国画协会主席。在国画方面造诣精深,出凡入胜。
若不是因为月苒的爷爷跟苻大师是跨界好友,而小小的月苒在看过苻大师的画作之后,自己在草纸上就能模仿其神韵,是天生的好苗子,苻大师也不会破格收她为弟子。
两老膝下有一子,早些年出国留学,定居国外,此后就如同失踪了一样,再没有回来。现在两老作伴,在偌大的越州城内,单门独院的小院落住着,无人问津。
二老常年与幽静为伴,唯有月苒来的时候屋子里才有点活力。
月苒呢,父母因为特殊的工作关系,从小就被丢在家中,不是爷爷奶奶带着就是大伯婶婶带着。
跟父母相处时间少的原因,练就了她从小就安安静静的性子,很会察言观色,不过不太爱表达就是了。
小时候不懂,长大了就知道了,身边没有子女的陪伴,苻爷爷和奶奶很落寞,日子如死水一样,毫无波澜。
从高中开始,她就会在画画休息的间隙帮杨奶奶做些粗浅的活,扫扫院子,浇浇花,喂喂鸽子,现在能帮着洗碗了。
只是做饭还不行,没有人指导,杨奶奶不肯教她。
这么个安静的小姑娘,画画方面有足够的天分,又懂事乖巧,让家里人省心,杨奶奶拿她当自己的亲孙女疼。
洗了碗,又把厨房收拾干净,月苒才洗了手进了画室。
今日上课需要的用具苻爷爷已经准备好了,月苒进来,他在桌面上铺开一张古画,一寸一寸讲解古人作画用的手法。
过去的年代,科技不发达,所用的颜料就那几种,能用有限的颜料画出意境高深的画作来,那就是艺术至高境界。
现代的画,多元、科技、新颖,美则美,但是作出来的画僵硬、缺乏灵魂。
这些她从小就听的,到现在苻爷爷还在讲,似乎觉得她还是没能真正明白其中之意。
周月苒明白,有些东西知道和领会以及融会贯通不是一回事。
就像小时候学到的课文,虽然会背诵会默写,也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但长大之后,在某一刻经历同样的事情才能真正体会书中的意思,才算明白其中之意。
月苒跟着苻爷爷学画画九年,一分钱的学费都没交过,难得遇见的好苗子,苻爷爷愿意免费教导,就当时教自家孙女了。
但他提了一个要求,以后不管走不走美术这条路子,都绝对不允许入国画协会,否则,就不要谈师生情谊了。
小时候月苒听爷爷说,是因为苻爷爷本身就是国画协会的会长,担心将来自己的嫡传弟子也进协会会被人诟病。
长大了,相处的时间长了,她越来越明白,事情可能不是爷爷说的那么简单。
比如,画室墙角的花盆架子上搁着一幅山水作品,她曾不止一次看见苻爷爷看着那幅画眼露伤心,
角落的印章模糊不清,不太能辨认出是谁的作品。
月苒曾研究过,从未被遮盖严实的边角露出来的横平竖直猜测,到底是什么字。
不过很可惜,这么多年了,那幅画一直那样搁在那,她慢慢长大,还是没能猜出这其中的故事。
有时候月苒无意间会问杨奶奶关于那副画的事情。
旁的事都好说,唯独那个,就像是苻爷爷心中的禁忌一般的存在,只要月苒提起,杨奶奶就叹气,转头进屋。
后来她也不再问了,免得引两位老人伤心。
只是这件事一直存在她心底,越是成谜越是好奇,她趁苻爷爷出去泡茶的功夫,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照片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