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堡的时候,已是傍晚,夕阳半坠不坠地挂在天的尽头,艰难的喘息将天地都染得血红。
枯瘦的树枝镰刀般刺入低垂的天空,上面吊着几只黑色的鸦。
多森已经在门口等候他了。
“主上,晚餐已经备好了。”
晚餐比意料的还要丰盛。
如果忽略那些全都是血做的的话。
华丽的水晶灯垂下银色的光晕,金色的烛台上,幽蓝色的火焰与白色的蜡烛厮磨,淌下惨白热软的烛泪来。
十二把银色的座椅整齐地排列在长桌两侧,那上面已铺设好镶着蕾边的桌布。
纯白的餐巾折叠成玫瑰的形状,金制餐具泛出锋利的冷光。
容顾独自一人坐在首位,烛光将他的影子映在身后巨大的墙面,伴着烛焰的颤抖而细微抖动着。
他正慢条斯理地切割着瓷盘中的一块类似于果冻的东西。
晶莹半透,呈现晚霞般的的淡粉色,上面装饰着一片嫩绿的薄荷叶,散发出血液的香气。
用叉子挑起一片,入口即化,带着特殊的甜味和清雅的芳香滑下喉咙,味道意外的不错。
但他却放下了刀叉,用餐巾拭了下仍残着些许血液异香的唇,不再去多动桌上的东西一口。
容顾并非因为它们来自不知是人还是动物的血而感到膈应。
毕竟他都来到了这里,在这个于他言全然陌生的西方世界中,不管愿不愿意,自己都应当去适应“血族”这个身份。
事实上,他却顺遂得过于得心应手了。
不继续吃下去的原因,是容顾发现这具身体对血液的迷恋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按理说,血族亲王实力强大,对鲜血的依赖程度应当比普通血族要低,可威尔却似乎并非如此。
他能感受到,那种源自心底的对血的渴望,已经到了超脱食物这个层面的极端不正常程度了。
这种近乎偏执的渴求会实打实地影响到容顾。
即使他不愿意,但哪怕是普通鲜血的气息,都可能轻而易举挑起他的欲望。
可剧情里对这一点异常,只字未提。
为了保持清醒,他决定能不碰血就不碰。
反正亲王又不像普通血族一样需要至少三天用一次血。
“尊敬的主,您今天没有胃口吗?”
见容顾放下餐具就要起身离开,站在阴影中的多森发声问道。
“以后不用做这么多。”
不咸不淡地应了句,他离开了这里。
-
容顾沐浴完走入卧房的时候,目光最先触及的是背对自己跪在地毯上的亚塔。
他正微微垂着头,发丝勾住白皙的侧脸,黑色的颈圈环住那截裸露的苍白脖颈。
衣衫下,依稀可见轮廓优美的蝴蝶骨,显出几分形销骨立的味道来。
容顾怔了一下。
他好像……也没让人到自己房间里来吧。
随即,他才后知后觉地记起,貌似是原主早就下的命令,让拥有比一般人都要美味血液的亚塔每夜都来自己的卧房里,供他“享用”。
亚塔转身便看见了朝自己走来的容顾,低头道:“您来了……”
余音未落,他便动手解起身上的扣子,到第三颗的时候,却被靠近的人一把攥住了手腕。
哪怕容顾打第一眼就深切感到亚塔这张脸长得实在无处不符合他的审美,但他更多时候还是抱着欣赏般的态度,更没饥渴到动不动就观摩人家裸体的地步。
“不用脱……就这样子。”
亚塔只感到自己被他从后背虚环住,带着沐浴完残留的清冷薄荷香,不容抗拒地将脸半埋在他的颈窝里。
微湿的金发蹭到脸颊,留下一道淡淡的水渍。
血族冰冷陌生的气息将他包裹。
尽管亚塔对身后之人有着扎根心底的憎恨,但他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竟无法对那人不带施虐欲的触碰产生真正的抗拒。
非人的折磨已在他的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他曾在每一个寒冷长夜的噩梦里将那只金发红瞳的恶魔凌迟无数次,无比快意地看着那双眼里挣扎着痛苦与哀求的神色。
可当身体被那个明明应该恨得咬牙切齿的人抱住的时候,意外地,他并不讨厌。
那只血族的气味也没有他想象中的令他排斥。
早在第一晚,这一切就已现出了端倪,只是当时的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又刻意去忽视那种莫名的、令他难抑焦躁的情感。
甚至,在感受到他低语时凉薄的吐息散落在自己耳根的时候,亚塔再一次感觉那电流般的酥麻蹿了上来。
悄无声息潜入他的身体里的每一根血管,蚂蚁般噬咬,从皮肉到骨血,侵蚀,无法逃脱。
暴虐的情绪从心口上涌。
那是一种疯狂渴求却无可而得的占有欲,包裹于扭曲和阴郁中在黑暗里被压抑已久,如罪恶的泥沼里开的恶的花朵,寸寸将他那颗所剩无几的心给蚕食殆尽。
得不到的话,就毁掉吧。
魔鬼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
容顾自然察觉到了亚塔身体不正常的颤抖。
他以为这是因为自己的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