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点缀着舒水,宛如流动的耀目彩带。游人三三两两站在河边。尚香环顾四周,问:“你的侄儿呢?不是说——”
“或许是随舍弟提前离开了罢。”
“是子璋的孩子?如今多大了?”
“五岁,他还有个幼弟,尚在襁褓。”
弟妹的孩子都半大了,陆逊仍孤身一人。
沉默许久,尚香忽然开口。
“伯言,你觉得,惜花之人会如何待花?”
陆逊静静看着尚香。
尚香道:“伯言,对我来说,就像欣赏一枝凌寒留香的腊梅,任它在枝头,而不是在篮中,或者瓶中,能够远远相望,知道你一切无恙,便已足够。”
“郡主真是这么想的?”
尚香沉默了。
“郡主怎知,花不想留在瓶中,陪着惜花之人呢?”
“它值得更好的归宿。”
尚香蹲下身,将写有“愻”字的莲花水灯点燃,放在水中,轻轻一推。它便随着水流,一晃一晃,汇入河面漂浮的星海之中。
“郡主应该知道,世上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用利益衡量的。”
“是啊,比如执念,”尚香仍然蹲着,看着那盏花灯渐行渐远,“执念会模糊事物本来的模样,也许伯言回过头来,会发现自己不过是囿于幼时的执念罢了……”
陆逊站在尚香身侧:“郡主还记得臣送你的那盏莲花水灯吗?灯者,等也。上一次郡主送莲花灯给臣,臣等了足足十年,才重新走到郡主眼前。若郡主以为是执念也罢、不甘也罢,臣,愿赌服输……已经等了这么多年,臣不介意继续等下去。”
两人看着“愻”字莲花水灯融入灯海,变成一个小小的光点。
尚香起身,道:“你知道我有多固执,伯言。”
“郡主曾说过,臣与郡主是同类。”
“好,好一个同类……”尚香道。
两人静静对峙着。
“上一个赌方才结清,不妨,你我再打个赌。待到郡主重回吴县之时。”陆逊道。
“赌什么?”
“那时,郡主便知道了。”
尚香看着那盏花灯完全消失在灯海尽头,再也没有一丝踪迹,才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