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嫣……?”
陆申摇了摇头:“非也。只是主君现在还没冷静下来。无论之后主君怎么选,小人都会是主君最忠实的拥趸。”
“你觉得我会怎么选。”
“这并非小人可以置喙的。”
“陆申。”
“如果主君真会选顾小姐,也不会孤身至如今了,小人自是希望主君能得偿所愿的,”陆申垂头道,“可是,既已无缘,也许,不得不……”
“无缘,果真无缘么?”陆议闭上眼眸。
思索片刻,他道:“天下大势,三足鼎立,互为犄角,变化万端。自赤壁一役后,曹操元气大伤,无力南下,只留曹仁据守江陵。失去了共同的敌人,刘备趁机掌控荆州实权,吴、蜀之间必有一争……”
“你觉得,到时候联盟破裂,吴侯会如何待尚香?”陆议问陆申。
陆申思考片刻:“郡主是吴侯的亲妹妹,更是我江东郡主,绝不能为蜀地扣押。”
“所以,并非无缘,”陆议握紧了黄帛,“无非是再等几年,或者十几年,大不了皓首苍颜……我等得起。”
“主君,郡主真的这么好,值得你等这么久?”陆申忍不住问。
“陆申,你不明白。我遇见她,太早了。”陆议道。
早到,之后遇见的所有人都黯然失色。
“就算如此,也可先纳妾吧?”陆申问。
世家子弟大都妻妾成群,像陆议这般独身一人的极少。也有人因为战乱延后成亲,但纳妾、去秦楼楚馆消遣则是必不可少的。
“对我们这些人来说,爱是很奢侈的,”陆议微微勾起唇角,有些自嘲,“要想看透别人的算计,心要更狠、更脏。到最后,自己也近墨者黑,迷失本心,直至败絮其中。太多人一辈子成亲、纳妾、生子,不过徒为利益和欲望。见异思迁,朝秦暮楚,永远不可能得到真正安宁的幸福。”
陆议转头望去,红木雕花窗柩后,庭院上空那一方天空蔚蓝,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她值得世间独一份的爱。恰好,我给得起。”
待到孟冬来临,天气转冷,便是她出嫁之日吧。
*
冬月十二日,一大清早尚香便起身,在侍女的服侍下穿上一层层精致华美的婚服。玄衣绛裳,均盘有金银丝织就的凤鸟纹,是由吴地最手巧的二十个绣娘,绣了足足十个月才绣好的。系带、整理无比繁琐,忙得三四个侍女团团转。
待穿好后,深浅不一的金银丝线呈现出渐变的光彩,就如凤羽一样璀璨夺目。
尚香坐在镜前,任由喜婆为自己梳妆打扮,剃去本真的远山眉,用眉黛画上细长妩媚的蛾眉,将所有发丝盘起,梳成妇人的大手髻,加以金步摇、流苏簪珥。
“尚香。”孙权抬脚进来,见她正梳妆,便在一旁等候。
“二哥,有何要事?”尚香微微侧头望他。
孙权有些看呆了。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没想到一向不喜红装的尚香打扮起来如此美艳。
他缓了缓,道:“本是该匡弟送亲的,可是,他的身子骨你也知道,昨晚不赶巧受了风寒。恐怕,得换个人了。”
“好。”尚香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讲无关之事。
“事态紧急,此人须仪表堂堂,沉着机敏……依我看,不如就陆伯言吧?”
尚香一怔,问:“他也在此处?”
“你的婚宴设在侯府,诸部属均至。”
尚香抬眼望孙权:“二哥,为何偏偏是他?”
“先前城中谣传你和他有私情。若陆伯言亲自送你出嫁,此谣言必不攻自破。”
尚香微微笑了:“还是你们想的周到。”
她垂眸,定定拿起一片金花胭脂,双唇微抿,良久,朱唇轻启。
“那便让他送亲吧。”
建安十四年冬月十二。江东郡主孙尚香出嫁汉室宗亲刘玄德,徙车百辆,红妆千里,极尽奢华。
青色伞盖仪仗队开道,随行车队设仪仗、行幕、步障,孙尚香坐在妆花云锦盖车舆之中,盛饰执剑,晔如春华。挑开绣额珠帘,回望江东。
道路两旁站着密密麻麻的人,皆探头探脑,期望一睹郡主芳容,此刻,见她挑开珠帘,大喜过望,呼朋唤友。待目光落到她身上时,不少人张大嘴巴,一动不动,似是看呆了。
尚香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一旁居桃问:“郡主,可有何问题?”
在一片锣鼓喧天,欢声笑语之中,唯有陆议骑着红鞍白马,跟在马车旁,清冷儒雅,身姿挺立,没有看她一眼。
尚香的目光停留一瞬,欲言又止,放下珠帘:“没什么。”
不重要的,她心意如何,在这场联姻中,从来无关紧要。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待到马车停下,尚香听到马车外响起陆议和别人的交谈声。
送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