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懂半点……
想来是气得,一口仿佛闷了许久的血从胸口直奔口腔,从嘴角漫下。
“还没见过你这么狼狈的模样,真是值了。”那人蹲下来,抬起时朝的脸,端详一阵道:“若非你是个男人,还真舍不得杀你,定得让陛下把你赏给我,啧啧啧,可惜了这张脸。”
时朝用仅剩下的力气对他翻了个白眼。
“呵。”那人马上甩开了时朝的脸,取出随身佩戴的短刀,直刺向时朝的胸口。
“马上便再也看不见你这幅居高自傲的表情了,真叫人舒心。”那人表情柔和了一瞬,很快又狰狞起来,恶狠狠地剜了剜短刀。
冷汗止不住地往外冒,很久没有这么痛过了。
片刻后,那人抽出了短刀,起身道:“陛下特许,骠骑将军林玦,犯蓄意谋反罪,本因处以斩刑,念其护国有功,特令我等亲手斩杀,留其全尸,驱逐城外。”
“找个乱葬岗扔了。”
“是。”
再没力气支撑了,时朝趴倒在地上,心口疼痛不止,视线越发模糊,只见几个士兵簇拥而上,将他抬起。
意识消失之前,他看见有个人身穿红衣,鼓足劲儿地向自己冲来,却被人拦住,上不得前。
“阿祈……”
“呕,死人堆就是死人堆,熏死老子了。”
“快点的吧,丢完就完事了,矫情个什么劲。”
“……”
好像昏了很久,时朝再睁眼时,阳光已经刺眼了起来。
什么人……
“诶呀呀,这人怎么还是个活的。”
那人立马撒了手,于是时朝便头朝地砸了下去,好不扎实,差点又给他砸昏死过去。
“呃……”时朝想去扶一下头,却没什么力气动了。
“咦,没杀干净的东西还叫我们丢。”
那人不耐地啧了一声,将时朝的腿也放了下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扔着吧扔着吧,反正他们叫我们干的活我们照着干就行了,死的活的不都一样。”
“可是哥,我听说这人来头可不小啊……”
“怎么说?”
“昨日我和隔壁三胞胎他们喝酒的时候,他们和我说,这个朝中的林将军有谋反之意,已经被处决了,还说什么,给留了个全尸……”
“你背着我偷喝酒?”
“诶,哪里哪里,我就是看他们喝得高兴,就在旁边小听了几句。”
“大哥你看见没有,托我们干活那几个人,一个个都披盔戴甲的,你说这人,会不会就是……”
“这……”
“万一这人没死成被他们知道了,那我们……”
“行了,不用你提醒我。”
左右看看,那人道:“去,把那边的铲子拿过来。”
“是,是……”
“哼,你这小子真是麻烦,晦气。”
他说着用力踢了一下时朝的腿。
本来还没觉得什么,他这一踢,时朝才感觉腿上处处都有隐约的疼,想来这一路被运到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应该经历了不少坎坷。
“大哥,铲子来了。”那人屁颠屁颠跑过来,时朝瞥了他一眼,他惊愕一瞬,马上有恶狠狠地道:“臭小子耽误我们干活,看老子不……嘶……”
他说着也向时朝踢了一脚,时朝看起来没什么事,他自己先弓了腰。
“行了行了,挖个坑,给他埋里得了。”
“好嘞大哥。”
铲土的声音不断盘旋在时朝的脑中,吵得愈发头疼,好像每一下都是敲打在头上似的。
到底怎么回事……
时朝也没精力去想了,一时只觉得阳光耀眼夺目,自己沐浴在这阳光之下,却是玷污了。
阳光使肌肤渐渐有了温度,却暖不了心。
无法呼吸。
胸闷,头疼,无力。
眼前仿佛还留有一点曦光。
是上天的馈赠罢。
本以为这萤萤之火很快就会熄灭,然后归于黑暗和寂静,却不料越来越多的光芒透过黑暗,眼前是那个熟悉的人。
“没事吧?对不起……没背稳。”夜祈担忧地看着眼前转醒的人,一边还用干净的青色衣袖擦着那人脸上的泥泞。
“阿朝?”她见时朝没反应,又唤了一声。
此时已近黄昏。
“啊……阿祈?”时朝迷茫地看着夜祈,又看了看四周,最后视线停留在夜祈的衣袖上道,“衣服脏了……”
“不碍事,就是我刚刚不小心让你给摔泥里了……脸都擦不干净。”
“嗯?”时朝用手抹了把脸,果然沾上了泥,脏兮兮的,但还是笑着道,“我这也不好好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