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象到的困难林宜安还有法子解决,可真当踏入了一片完全陌生的地界,问题就如同秋日落叶,纷至沓来。
“小姐,刚问了,都说春分就搬走了,这宅子确实空了许久。”
指尖从满是积灰的门锁上划过,林宜安看着面前这扇棕红色的木门,长久的风化已经开裂,锈红从门框底部开始剥落,露出暗黄色的木质。
“那祖母新的住所呢,打听到了吗?”
大概是离奇的事情,林宜安也经历不少,只是轻轻将手上的灰尘拍掉,把目光从宅门上移开,看着易欢问道。
“问到了,说是也不远,就前头那座山脚下。”
“只不过……他们也说老夫人不爱和人来往,也没人能说清具体在什么地方。”
听着易欢声音越来越小,林宜安也知道能让她这位聪明机灵的侍女都感到为难的,不用多说也知道要吃一番苦头。
“先走走看吧,既然向祖母传过家信了,那总也是能寻着的。”
赶了三日的路,早已经是人困马乏,行李有些在宅院前卸下了,却因为进不了院子只能堆积在墙边。
林宜安一行人的出现,一下子就成了这个小村庄的焦点,眼看着聚起来的人马上就要将道路挤满,连忙将头纱盖上,吩咐其余人看护好包裹,原地休息。
拉着易欢好不容易从人们目光的中心离开,林宜安这才敢稍稍放慢了脚步,看向两侧都是看不着边的庄稼,听易欢说,是稻谷。
和盛京不同,林宜安隔着轻纱看得也很认真,很久以前,林宜安也想过,要是哪一日,她不再重生了,一定要去和盛京城完全不同的地方住下看花听雨。上一世的时候,林宜安都以为离这个目标已经很接近了。
朝着山的方向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是越走越荒芜,整齐的植被逐渐消失,杂草和乱石到处都是,仍旧没看见什么宅院。
不知道又走了多远,几乎是在山脚下的野地了,林宜安和易欢才终于碰见了个择菜的农妇。虽然背对着她们,但是手脚利索地从长势不太好的一小片地里掰着豆角。
许久没碰上个当地人,易欢自然要去问问。
“这位婶子,你知道王老夫人是住在这吗?”
那人却头也不抬,手上的动作始终没停,但平时估计打理地少,杂草长得都快盖过了豆苗的藤架,易欢看着不是被虫蛀了,就是断了苗,那老妇人却还是采摘地不亦乐乎,又放大声量问了一遍。
“您知道王老夫人吗?她家是不是住这啊?”
这才勉强引起了那老妇人的一点注意,脸微微一侧,几乎是用余光快速地上下打量了一遍易欢后,就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她死了。”
说完就提着个菜篮子就要离开,林宜安站的离二人不远,自然也听见了那妇人说的话,快步走上前去,那老妇人头戴着花色的方巾,穿的也只是最普通的粗布麻衣,背影上无论怎么看都和普通的农妇没有区别。
佝偻着瘦小的身躯,走地却不慢,似乎不想和林宜安产生接触。
这可就有些古怪了,过去几世,祖母虽然不喜人多,每次父亲举办家宴都需要派人请个两三遍,但是确实是个长寿的老太太,甚至于第一世父亲战死,都是祖母出面举行的丧葬,没道理,这次突然就离开人世。
不动声色地跟在老妇人身后,林宜安看着菜篮里稀稀拉拉的蔬果,有些明显没有成熟就连带着枝叶一并摘了下来。
“怎么会走得这么突然?连封书信都没有给家人送一封?”
“这里那讲究那些哦,都一把骨头的年纪了,这里又荒的很,要死也就是眨眼的事呗。书信送没送么,谁又知道呢。”
那老妇人说起话来丝毫不客气,脸朝着黄土,背弯地几乎要把自己埋起来。
“祖母,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知道装不下去,王老夫人这才瘪瘪嘴,年迈的皮肤紧绷着也有许多皱纹,哪怕是对着她的孙女也没有祖母的样子。
“你这孩子,跟老二一个样,半点玩笑都开不成。”
林宜安知道能让刀子嘴豆腐心的祖母顶着正中午的太阳陪她们演了这么久的戏,也是心里挂念着才会想要出来迎接。
没有给自己找理由,林宜安笑着接过祖母“辛劳半日”的成果,知道估摸着离宅子不远了,和还在惊讶的易欢对视一眼,这下两人都才放心些。
王老夫人领着二人兜兜绕绕才走到一处不大的院子前,林宜安赶紧让易欢去将马车行李取来,这才好好打量起这座屋子。
小院是最普通的四合院式建筑,王老夫人和三位仆役住着倒正好,现在若是再加上林宜安带来的人马就难免拥挤了些,林宜安还在心里嘀咕,估计要全都遣回家才比较合适。
王老夫人则丝毫没管初来乍到的林宜安,自顾自地走到自己房内,将门一关干脆就当不知道有林宜安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