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毒蛇濒死时绞出的红痕——把吻落在她的睫毛上。
记忆力出色的暴君不消翻找,便念出了那书上在几页之后的回应:
“……‘那么我爱你,就像水泉爱着干旱、美貌爱着时间那般。它不合常理,无人相信,但它存在着,如同你此刻听见的这心跳声。’”
——在那之后,伊坦纳似乎已经忙完了所有他可以做的事,有整天整天的时间用来陪伴齐蓟。
整片国土上燃起的战火愈演愈烈,但这暂时影响不到宫殿中,齐蓟待在这里,只看得见女奴和卫兵们隐含不安的脸。
不过这毕竟不是齐蓟自己的世界,而且她终于逐渐有一种……梦将要醒来的预感。
所以她毫不惊慌,只是目送着奴隶们悄悄逃走。
如果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这里的文字组合和表达方式有点过于抽象,她除了一些简单的固定词汇和两个名字的拼写之外,没来得及学会更多吧。
总之齐蓟确实是打算在这里留到最后的,她想陪伴伊坦纳到最后,也稍微有点想见见在这异界翻开历史新一页的某个人。
然而伊坦纳居然不这么想。
齐蓟在一个清晨被唤醒,发现自己身在室外,而面前是一整队收拾妥当的驼队,从食物水囊到武器和照顾人的壮年女奴一应俱全,谁都看得出这是要做什么的。
齐蓟在被稳稳地放到骆驼背上之后彻底清醒过来,一手抓住缰绳,一手揭开面纱,盯着伊坦纳。
他穿着华服,金发流溢,额前的繁复冠冕与深蓝眼眸相辉映,在微微亮起的天际和皇宫衬托下俊美得像一位神祇,却完全不是要离开的装扮。
他只想把她一个人送走。这真不是一位有口皆碑的暴君该做出的事情。
平心而论,齐蓟完全不想让伊坦纳独自死去。
齐蓟俯身下来,朝他伸出手——白皙的、柔软的、掌心留着一道浅浅的疤痕、他曾经握住、亲吻和抚摸无数次的手。
伊坦纳这一次却后退了,他平静地微笑起来,说:“米拉,我是国王。我无处可去。”
这是个碎片拼凑起来的无聊故事。
昏庸的国王有无数个孩子,其中有一个最最聪明,在其他人沉迷享乐与争斗的时候,他很快学会了其他人几百年也学不会的一切,因而明白王座即将彻底崩塌。
无人可以拯救一棵根部彻底被蛀空的巨木,但其他人也没有资格从他手中把这宏大的尸骸夺走。
于是他杀死了那些血脉相连的蠢货,将王冠戴在自己头上,以强权压服贵族,静静等待着这一天光临,然后在那些想要成为新王的人面前将整座辉煌的城市焚毁,失去夺走它的资格。
奴隶和平民都已出逃殆尽,所有贵族的血则泼溅在他们自己的家门上和他士兵的剑下,那些脑满肠肥的头颅是他留给反叛军的唯一战利品。
而国王将与都城一同死去。
齐蓟看着他,梦醒的预感越发强烈起来,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结束这个梦。
这时她忽然愣了一下,怔怔地缩回手,接着,在众目睽睽中猛然从骆驼背上倒了下去。
伊坦纳连忙上前接住她,然后他第一次听见“米拉”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