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清平缓了口气后,他笑了起来,那是一个不带任何阴霾的、充满希望的笑容。
“再次感谢这段时间里大家对我们外联组的支持,也很感谢大家在这三年里对我的信任。无论这次的审判结果如何,都请相信我们,我们会为大家能更好地生活继续努力下去的。”
他说完这句话后,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他直起身,仿佛要把台下这些支持者的脸刻在自己的眼底一样,认真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台下从他话语落下的瞬间便爆发了强烈的掌声。
几乎所有人都没有让他失望,他们注视着他,为他鼓掌,为他喝彩,甚至为他落下激动和惋惜的眼泪。
一名后援会的女孩甚至尖叫着他的名字,哭喊着让他不要走。
这个声音一出,又不断有几个类似的挽留声响起,难以辨认性别,只能听出其中满含的激动和挽留之意。
但注视着他们的中岛清平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最后留恋地看了他们一眼后,便安静又缓慢地走下了演讲台,用一个疲惫却又振奋的背影结束了他短暂的任职生涯。
那个背影并未停止掌声和哭泣,甚至带来了一种宛若看到希望在眼前破碎一般的悲伤笼罩在警厅上空,连周围几个前来维护秩序的巡回组成员,都有些黯然神伤地看着清平的远去。
这时警厅的大门轰隆作响,唤醒了沉浸在激烈情绪中的人们。
他们茫然地看着警卫的动作,然后陡然意识到了真正的审判原来才刚要开始。
这次的审判即将决定那位令人尊敬的中岛先生和他同伴的努力是否值得,是否真正有价值在。
他们犹豫地站在警厅的门前不肯离去,似乎是想再窥探一眼中岛清平离开的方向,再试探地看一看那名恶人的面孔,但接纳了几名相关人员后,那扇大门最终还是闭合了,随着一个沉重声响的落地,所有的幻想都尽数消失在了群众和镜头眼前。
人群四散而开,一切重归寂静,只有人们脸上的激动和抗在摄像师身上的机器,还残留着刚才那场演讲的余温。
我身旁的横山看着面前的场景,脸色有些复杂。
他忍不住转头问我:“老师,我们真的还要继续下去吗?”
我的眼神略过刚才与我打过招呼的几个年轻人的神色,平静地反问他:“你应该知道计划的全貌不是吗,现在为什么又要问这个问题?”
“因为……”他看了看依然没有离开的几个哭泣的女孩子,还有依然紧闭沉默的警厅大门,没有继续说下去。
“走吧,等审判结果出来之后就能看到我们这三年努力的成果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向着车子停靠的方向走去。
横山慢了一拍,在我走出几步之后才跟了上来。
他一直沉默着,直到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后,他也依然没有出声。
以我带了他十年的经验来看,这小子正在迷茫,而且是出于不忍心的那种。
我靠在座位上,暗叹后无奈地开口:“右也,你应该知道幕府不可能会一直存续下去的吧?”
“我清楚,但是,”
横山皱着眉,一脸的困惑,“即使是这样,难道我们就一定要在希望才刚刚建立起来的时候就在民众面前把它砸个粉碎吗?”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但那才是我们这次计划的核心。
“只要幕府的结构一日不改,转生乡的事情就一定还会重演。”
“这种重演会不断地搭进清平这类年轻人的性命,我们可能会获得一时的胜利,但这一切最终还是会不顾我们的意愿,一直不停地循环下去,直到那些贪婪者良心复苏、最后一滴欲望流尽为止。”
我看着窗外,语气平淡,没什么情绪,“而这却永远不可能主动发生。”
“继续让清平待在那里,也只不过是让民众把这段时间里对清平产生的极端信任感,扩散到所有幕府的官员身上罢了。”
“盲目信任一群真正的刽子手,你知道结局会是什么样的。”
我侧过头,平和地看着这个不过十八的年轻人。
更何况,如今这种惑人的“希望”也只是在一时的舆论渲染下诞生的、极易破碎的泡沫罢了。
清平所说的政策听起来确实很不错,但大部分观众不知道的是,这些年春雨带来的可不止转生乡一种违禁品,甚至刻意被漏过无法处理的,也不仅仅只有转生乡而已。
这次舆论虽然有些过火,但毕竟大部分矛头都集中指向了村田尚一和转生乡,连春雨都不算是主要的集火对象,那些利益相关者在这种没被踩到底线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彼此各让一步,把除掉转生乡当作添头让给了对外联络管理组,但连这种傲慢的让步,都是建立在清平离职的前提下的。
不走到计划的最后一步,他们所珍视的努力,都不过只是一场徒劳的笑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