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等到手冢的答复,长长久久的沉默中我们到达了日本队休息区。大概是对立方的限制,他和拉尔夫一样,都只停留在旋转门门口。
少年周身的气息似乎十分沉重,我迈进旋转门的腿又缩了回来。算了,就当是他送我回来的报答。
“是幼年被他人伤害过了吗?这里?”向他而去,点了点自己的左手肘部问道。
手冢国光顿了几秒,洁白的灯光从头顶洒落,衬得他身长玉立,雅人深致。他在今日一众选手中,相貌是极其出色的。
他几不可闻地点点头。
我又想起莲在来。他曾经面对伤害时也选择闭口不言,一切痛苦都压在心里,生怕多说一个字就会引起我的难过。身在异国他乡无父无母的孩子就是会比旁人可怜一些,我只能偷看着他身上逐渐多起来的伤痕和慢慢消失的笑容,躲在角落在自己身上掐上一道又一道的印子,试图陪他一起痛。
“有些伤痛忘不掉就记住。”夜风吹散轻柔的话语,我像幼时的自己在身上划出一道道伤痕,替少年以痛止痛,“然后怀揣着这种痛苦一点点向上攀爬,到达自己想要去往的顶点,任何人都无法再伤害你的顶点。”
“还有,”顿了顿,扬眸注视着他潋滟的凤眼,一字一字诉说,“你可以不必这么善良,不必用圣人的标准苛求自己,可以坏一些、自私一些,不用这样时时柔软,时时原谅,时时为他人着想。偶尔抛弃那些宽容,会活得更舒服。”
“可是……不会那么开心。”
他曾被负面情绪滋扰得日夜不安。
“当弃与不弃都不能形成一个最佳结果时,不开心已经成定局了。既然无法快乐,那就尽力自由。”见手冢微皱的眉心疏散开,补上了最后一句话,“记住疼痛才能忘却疼痛,等你可以自由地乘风而翔时,也许回头再看,这些已经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当然,你已经即将痊愈,骨骼的伤再也不会让你疼痛,你可以尽情飞往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手冢也在认真凝视着我,镜片之上折射出我的身影,他浅色的唇悄悄在夜幕里勾起一道轻微的弧度。
手冢国光想,那道曾在他心里跨不过去的坎,已经变成了一撮灰尘。
我听见手冢舍弃了白日客套的「九宫礼医生」这个称呼,用上了大家惯用的「莲医生」,病患关系好像进一步升级了。
“莲医生,晚安。还有,谢谢你。”
“不客气。再见,手冢同学。”
夜幕里我们简单挥了个手告别,同时转身背道而驰。刚进到大厅,就听见一声戏谑:“莲医生似乎和某人相谈甚欢,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