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信你?”
沈柔垂眸,柔声道:“他离京之前告诉我,要去苏州一带剿匪,按照时日,约摸着便是这两日归来。凭他的本事,自然是凯旋了。如今他归来后应当是要入枢密院的,妈妈可以去查探一二。”
实际上,以往她对卫景朝的去向从来都不清楚。
这次会知道,全是因为他离京之前,两家已在商议婚期,准备待他归京,就开始准备婚礼。
若是……若是平南侯府没有出事,如今该是她在闺阁中做嫁衣的日子。
可惜事到如今,嫁衣,婚礼,夫婿,全都没了。
只留下这一条命,尚要苦苦挣扎。
刘妈妈见她对卫景朝的去向一清二楚,当即信了三分。
长陵侯的这趟公差是朝廷机密,去了何处,何时归京,没有任何人知道,刘妈妈的关系网遍布满京都,之前都不曾打探到。
直到今日卫景朝归京,她方窥见一二消息,得知他到底去了何处,干了什么事儿。
但沈柔却知道的一清二楚,除非是卫景朝所言,否则断不可能。
毕竟,她这样的千金小姐,若不是为了心上人,又哪里会关心朝堂动向呢?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沈柔,道:“今早,长陵侯自苏州归京,入宫面圣述职,后被封为枢密副使。”
沈柔仍是怔了片刻。
枢密副使是枢密院副职,掌一方军务,正二品的实权官职。
他才二十一岁,便坐到这个位置上,当真称得上是圣恩浩荡,年轻有为。这个岁数到这个官位,在朝野内外,都是独一份。
卫景朝今晨自苏州凯旋,步步高升,正值风光无限的时候。
他会为了她,冒一次险吗?
沈柔蓦地生出几分踌躇来。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管他来或是不来,她都不能漏了怯。
哪怕他不来,她也没有失去什么。
只不过是赌一把罢了。
她只是睁着清澈的双眸,“那不是很好吗?他越有权有势,就能给妈妈更多好处。”
刘妈妈见她面无异色,似乎对她和卫景朝之间的感情胸有成竹,心里便泛起嘀咕。
莫非,这沈柔当真是长陵侯的心上人不成?
她是个商人,重利轻义,有数不清的好处放在眼前时,便可为此丢了性命。
哪怕是赌一把,似乎也是值得的。
刘妈妈很快下定决心。
弘亲王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圣上的幼弟。长公主殿下却是与圣上一同扶持着长大,风雨同舟,还救过圣上性命的姐姐。
为了长公主的儿子得罪弘亲王,这生意能做。更不要提,弘亲王只是虚爵,长陵侯却高高在上,手握实权。
刘妈妈当即便道:“今夜,你到明月楼等着。”
沈柔骤然松了口气。
回神时,后背冷汗涔涔,已浸湿了衣衫。
卫景朝是她的底牌,她一直不提,便是等着他归京,才一举用他们以往的“情分”,说服刘妈妈。
今日她一直在恐慌,若刘妈妈不信她的话,那该怎么办?
好在事情还没有那么差,她信了她。
只要卫景朝肯来见她,她大约就能得救。
若他不肯再见她一次……
沈柔垂眸,那亦是她的命,是她到了赴死的时候。
晚间,乌云渐渐遮住夕阳,天上没有月亮,亦不见一丝星光,靡艳的红烛灯笼罩着整个君意楼,将天空都照得仿佛殷红如血。
一场大暴雨,即将来临。
沈柔等在明月楼中,望着窗台上的一株水仙花,花枝干净澄澈,迎风摇曳,柔弱娇美,干净不惹尘埃。
忽地一阵乱风吹过,花枝颤颤巍巍,无力抵抗,随着瓷瓶滚落进地上,沾惹了泥污。
脏污的花枝在风雨中,格外可怜。
沈柔冷眼瞧着,许久后,移开了双眼。
沈柔,你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又哪里有功夫怜花惜草。
何况,你自己的处境,又比这朵花好在哪儿?
经了风雨滋润,花草还能成活。
而你若历经风雨,便只能去死了。
从黄昏到子夜,整整三个时辰,沈柔一直没有合眼。
她心底,其实格外的恐慌。
她不知道卫景朝会不会过来,不知道他会不会为了昔日的婚约,来看一眼自己落魄的未婚妻子。
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和长公主一样,嫌她是个累赘,直接命人杀了她。
她甚至于,紧张到连一口水都不敢喝。
只是双目睁圆,死死盯着房门。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沈柔的心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天色晚,雨将至。
沈柔慢慢垂下眼眸。
都这个时辰了,想必,他不会来了吧。
子时的钟声敲响,沈柔的心,彻底冷了。
她起身,面无表情,僵着身子准备离开。
楼下的门蓦地被推开。
随着风吹的力度,“哗啦”一声巨响,屋内层层叠叠的帐幔霎时被风吹的杂乱。
沈柔蓦然抬头。她抬眼望去,隔着帘子看向来人。
玉冠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