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进窗棂。
沈柔的心,比冬日的月更凉。
此时此刻,她被人压住,丝毫动弹不得。
只能紧紧闭上眼,不去看,不去想。
却因此,让身体的触感变得十分清晰。那些人在她身上的每一个举动,都一清二楚。
她自己都好不意思看的地方,被几个老婆子粗鲁地对待。心里的羞愤,远远超过身体上的痛楚。
验身结束后,沈柔裹着乱糟糟的衣服,失魂落魄缩在角落里,眼圈通红。
她原以为,诏狱里没吃没喝,被人辱骂的经历已是地狱。
不曾想,地狱也分第一层和十八层。
君意楼,是地狱中的地狱。
如今,也不知是到了第几层。
这应当不是是十八层地狱。
兴许也不过是前几层。听来听去都觉着,后头还有更可怕的事儿。
她想去死。
这样的日子,活着还有什么盼头。
不如死了的好。
可做了官妓,生与死,又哪是自己说了算的。
便是求死,也不得。
可若想活着……若想活着……
若想要好好活着,有尊严的活着,还有可能吗?
她想起兄长说过的话,外头的女人若想活着,就得有用。
勾栏瓦肆里的女人,用途在哪?
——还能在哪?
沈柔自嘲地弯唇。
她出身贵族,再怎么天真,对很多事情也都心知肚明。
勾栏里的女人要求得一条生路,就得攀附个男人,像菟丝花一般,死死地巴住他。
而她现在若要活着,不死在弘亲王手里,除非有个比弘亲王更有权有势的人,愿意救她。
而那无亲无故的人,又凭什么救她?不过是图她一身皮肉,才肯冒险。
沈柔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挣扎里头。
难道,她也要像那些以色侍人的女人一样,靠着肉、体的诱惑,去求得一丝生路吗?
沈柔死死咬着牙,拉紧衣襟,双手剧烈地颤动着。
最终,闭了闭眼。
罢了,罢了。
落到这样的地步,再守着侯门贵女的尊严,又有什么用?既不是那样的身份,又哪儿又资格矫情。
想活着,就总得失去些什么。
她一向聪明,想起刘妈妈说的话,便学会了。
再睁开眼时,眼泪聚在眼眶里,如珍珠一般,一颗一颗落下来,垂在下颌,再落到地上。叫人看着,心都能生生揉碎了。
沈柔盯着不远处的镜子。
镜中少女精致无双的脸庞,高贵清华,却随着这哭泣的模样,逐渐染上了一层妩媚。
沈柔突然嘲讽地笑了一声,直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昔年,沈柔被人称赞“清毓呈芳,华美无双”。
可她实际上也不过是个为了生存什么都能抛弃的人,甚至于能够做出这样的表情。
若叫以前认识的人见了,只怕要觉得惊见骇闻,狠狠嘲笑她一番。
可她也不过只是想活着。
从教坊司到君意楼走过一遭,她想活着,就只能做这样的事儿。
她又笑了一声。
笑着笑着,眼泪便又落下来,不受控制地淌了一脸。
沈柔,你曾是京都人人羡慕的姑娘,可现在却像个真正的妓子一般,以色事他人。
你自己觉得,可笑吗?
可是,你总得活着。
你的父兄含冤而死,你的母亲还在流放路上。你若死了,难道就真的让他们一辈子含冤莫白吗?
沈柔死死盯着镜子中的人,那双被泪水浸湿的双眼,渐渐坚定下来,一层一层,遮住昔日天真与脆弱。
沈柔,你没有资格再脆弱了。
你要活着,一直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尊严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她轻声开口:“我要见刘妈妈。”
刘妈妈对她予以重任,她想,便来见她。
她瞟了眼沈柔身上乱糟糟的衣裳,见她没有掩衣裳的举动,心知肚明笑了声:“这次,是想通了?”
沈柔语气很轻,很淡:“刘妈妈,你说这朝野内外,有没有人比弘亲王更有权势呢?”
刘妈妈倒也不意外,平静道:“金銮殿御座上那位,是天下之主。太子殿下位居东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长陵侯是长公主之子,长公主同陛下的情谊,更胜弘亲王三分。洛神公主如今代理朝政,权势赫赫,天下无双。”
言外之意,这朝野内外,比弘亲王有权势的,唯有这四位。
昔年倒是有个手握十万大军的平南侯,可惜啊可惜,一朝落败,什么都没留下。
“可惜,这四位都是皇家人,都不会来救你。”刘妈妈并不奇怪她能认出弘亲王的身份,轻笑,“你就乖乖等着进弘亲王府吧,说不定日后讨好了殿下,日后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沈柔没说话。
比孟允章有权势的人,不外乎皇帝,太子,长陵侯。
想来想去,这世上能把她从孟允章手中救出来的人,唯有长陵侯卫景朝一人。
只是,卫景朝凭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