渗着寒气的春夜小山谷中,有一小排火光亮了起来。没多久这小小的火龙便缓缓朝山下流淌而去,王府诸人牵着驴马抬着担架,静悄悄地离开。
一行人下了山,在溪边不远处的废屋中,与倪振广、骆进元等人汇合。
山下守山村的村尾外围,有几间半倾垮的废弃屋子沿溪而立,倪、骆几人这三天就待在废屋里头。
这些破屋,可说是这地区发展演变下的产物。
瑞河由西北方向蜿蜒而来,流经冬狩平丘和圣山后,缓缓转了一个大弯,向南从跃鸣山与集萃山之间流过,又折而向东,直至出海。
集萃山的西侧是大河瑞河,东边则是一条小支流,名小萃溪,小萃溪旁便是守山村。
集萃、跃鸣两山间的河道险阻,无法通船,以前瑞河的航运,最西只达京城西郊的京畿镇,京畿往西至集萃山一带,除了少数荒地与零星的农家猎户,多半是各个屯守军的营地。
后来民间商业日盛,瑞河航运兴起,又修筑了官道绕过山险往北,从此交通大开,行人南来北往,食衣住行需求增加,加上通商频繁,船舟骡马络绎不绝,西郊只有一个京畿镇就不敷使用了。
于是官府便再往西丈量土地规划城镇,开放百姓购租使用,或垦田或经商,几代下来,陆续发展出几个村镇,原先在瑞河北岸的屯守军营,也慢慢向西退却,范围几乎与乡镇重迭。
因军民比邻而居,摩擦龃龉日增,也不便管理,便再将瑞河北侧的军营重整、西迁至跃鸣山与圣山一带驻扎。
从此集萃山以东的瑞河北岸,城镇与农村并立,百姓聚集农工商持续发展;而瑞河南侧及其以西,仍是由军营驻守的区域,呈现了南兵北民的独特景观。
那几处废屋,便是早年军营迁徒后留下的。屋况良好的,早就有人想方设法由军方手中取得;剩下破败的,因安全考虑,历代皆由村长管理,并不让外人随意逗留,但遇特殊状况,暂时借住是被允许的。
守山村民知道山上发生意外,这几天镖局的人还要挖掘现场,所以当倪振广骆进元几人下山后,就被告知有这落脚处,可以挡风遮雨,暂作休息。
此时一行人静静聚在破屋内勉强算是大厅的地方,等侯首领的指示。
赵队长开口:"倪振广人呢?"
倪振广与高瘦汉子从一旁往前,到赵队长跟前行礼。
赵队长问道:"这几日骆进元的状况如何?行为举止可曾引来外人注意?"
倪振广答:"回队长,骆进元第一日清醒后依旧躁动不安……"他瞄了旁边的高瘦汉子一眼,"杨翰在吃食内掺了那些迷药,强灌了几回,这三日他都在昏昏醒醒中渡过,并未引起村民怀疑。"
赵队长往旁边那高瘦汉子杨翰瞧去,他点头应是,并接着说:"有请村民帮忙找了大夫来,看了外伤也包扎过了。"
赵队长点点了头,没什么在意。
倪振广低着头不发一语,心里却是忿慨又不安。看守不力又不全是骆进元一人的过错,现在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赵队长肯定要找个人来顶缸。原本用来对付对手的迷药,都用在骆二身上了,之后还能好到哪儿去?
赵队长微微叹气:"罢了罢了。大伙儿靠过来点,给我仔细听清楚了。"
等众人靠拢,他压低声音,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重新再叙述了一遍,交待统一的对外说词,还互对了口供。
赵队长:"记好了,鲁东的威远分局这部份,前面没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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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东来的一对兄弟?"
集萃山上隐密的寒洞中,柏逸轩惊讶的说:"妳要女扮男装,然后我们还要扮成兄弟?"
"是呀,你想想啊。"
柏芊芊解释:"我们目前听到的地名,"她伸出手指边数边说,"山下一个守山村、一个有码头的屯中镇、还有一个西郊的军营…武卫营?"
她看柏逸轩点了点头,又接着说"这三处都在这附近,彼此的人即使不熟,但多少有些印象吧,只有鲁州的鲁东,听起来地方远又是个海港,说是从那儿的码头过来的,比较不会穿帮。"
柏芊芊又说:"女扮男装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古代女性地位低下,这边的女性能不能出门、要不要缠小脚,都还是未知数,况且在外抛头露面也不安全,还是暂时扮成男生比较保险。"
这样一说,柏逸轩也十分赞成,但过了一会儿,他又疑惑开口:"可是……长期绑住胸.部,会扁的吧?"
柏芊芊:……。
以后会不会扁我是不知道啦,现在想扁你倒是真的。
"啪"柏芊芊打了柏逸轩脑袋一掌,"你以为我愿意呀?"
但打完后又歪头自言自语:"不过古代大家闺秀的言行举止,我大概是学不来,还是扮成男生比较轻松点儿,至少可以自在的北京瘫吧。"
柏逸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