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脏!
「要将我的心…送给他…就告诉他……将他…视为我们的一份子……他不必做任何事来证明自己……」
“原来…原来……?”
原来这几百年的愤怒与仇恨,源自一场不存在的背叛,费尽心机做的一切,原来从始至终都是一个错误吗?
散兵揪着左胸口的手因过度用力而发颤,但动静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他定定站着,没有动作没有言语,从头到脚冒出的恐怖气息,在周围形成一圈低气压,将空气挤出一层层褶皱。
奈奈怔在那,不知该如何应对眼下的状况。
她并非没有见过散兵生气的样子,只不过从前他都会发火打人,冲岩石树木发泄,却唯独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恨不得要将自己与外界一切隔绝。
她内心经历过几番挣扎,最终还是伸出手:“斯卡拉姆齐……”
“走开,别管我。”他低哑着声音。压抑到极点的拒绝,让奈奈的手定在了空中。
如果说从前奈奈感受到的是散兵厌恶全世界,那么此刻她感受到的是,他更加厌恶的是他自己。
奈奈试图共情,那是一种在瞬间无比虚空的感受,开始怀疑自身存在的意义。
几百年…几百年的光阴,被困在一场欺骗,一场迷途当中,费尽心机的一切,他什么也没得到,什么也不会得到。
愤恨,懊悔,恼怒,各种情绪如长满尖刺的荆棘交缠在一起,最终化为一股巨大的森寒,重重沉入心池,冰冷不断蔓延,整座池底都冻结成坚硬的冰。
冷风从敞开的房门吹了个满面,奈奈捡起桌角边淡绿色的罐子,握在手中失神良久。
那一夜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的,只觉得黑夜前所未有的漫长。不知是因为思绪杂乱难以入眠,还是因为寂照城的昼短夜长呢?
到最后她迷迷糊糊浅睡了一会儿。
寂照城终于迎来白昼。
东边的云层分裂成数片,太阳的金光从罅隙处倾泻而下,整座城溺入薄金色的海洋中,城池不动,殿宇不动,唯有流光上下浮动。
白昼的寂照城,仿佛换了一片天地。观察了数日,奈奈方知此地的白昼极短,约莫经过六个小时,天色就开始暗沉。
“小姐,早膳。”
“小姐,午膳。”
“小姐,晚膳。”
虽然很多天没有再见过散兵,但却派下属们把她照顾得很好。奈奈把掀开的食盒盖子放在一旁,盯着精致的食物发呆。
“真把我当成他养在笼子里的猎物了?”
养肥了就要被送给邪神当祭品——奈奈从不敢多吃,每顿饭到了七分饱,就让守在门口的愚人众士兵将食物撤走。
东阁地方不大,小小的一间屋子,亏得雅致宁静,也是寂照城内唯一一处让她有点隐私的地方。
但只要踏出东阁的门,无数双隐藏着暗处的眼睛就如同激光扫描,对她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监视。
被禁足后,奈奈从士兵的命令中得知,散兵给她限定的活动范围是:以东阁为起始,至他的居所——寂照城主殿。
但奈奈一连几天都不太愿意走动,脚腕被冷重的镣铐限制,很不习惯,走起路来还会叮当作响。
她蹲下去仔细一看,才发现上面有两只小铃铛。
奈奈:???(问号脸)那家伙到底搞什么啊,她又不是小猫,给她挂铃铛几个意思?莫非是为了听声辨位,及时捕捉她的踪迹吗?
奈奈定坐在茶几边,双手托着脸颊发呆,不想出门,还有一个原因是害怕撞见邪神。
自言灵术被散兵封禁,奈奈变得无比贪生怕死,怕不慎偶遇邪神被他生吞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自那夜拿出罐装知识,将真相和盘托出,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家伙了。
奈奈越想心中越是烦躁,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么被动,与其画地为牢等待散兵的动静,倒不如主动出击。想来,散兵将自己的居所也划定在她的走动范围内,不就是默许了她主动登门吗?
奈奈推门出去,见暮色将晚,云霞像被倾翻的胭脂墨水,将高远的天空浸润成一块块暗红色。
脚铐拖拽着的铁链与地面石板摩擦发出清脆声响,附近巡逻的愚人众士兵驻足凝望,瞬间千万束目光齐聚在奈奈头顶,这种被层层监视的感觉,奈奈头皮一阵麻,不由加快脚步。
到了主殿,奈奈询问门口的愚人众:“请问…散兵大人在吗?”
“大人来去无踪,我们也不确定…”士官将殿门打开,这是此前散兵大人允许过的事,“奈奈小姐可自行进入殿内寻找。”
奈奈盯了一下黑漆漆的门缝,提起裙摆,小心跨过门槛跳进主殿内。
日薄西山的光,并不能将昏暗的殿堂照亮。借着微光,奈奈环视一圈,上次来的时候因太紧张,还没仔细看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