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狗狗，跟我走吧——”
“畜生就是畜生，长得再漂亮，终究野性难驯！”
“丽娘乖，明儿娘带你去买只驯过的狸奴，咱们不要这只，听话。”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东西，今日能抓伤奴婢，明日还不知道会不会反咬主人一口！”
“哪里冒出来的脏东西，店家！”
“赶出去！”
“滚开！”
“......”
轻挑的呼唤和脑海中淤积的声音交错在一起，他只是流浪了一个月，却好像过完了一生。
处心积虑地钻到空子逃出宫门，白珏心中满是欢喜，夏冬春手里握着它的命门，在吃喝修行上却从来不亏待它，哪怕莫名其妙来到这样一个灵气稀薄的小世界，白珏也从未为修行发过愁。
即使不能挣脱枷锁维持人身，通体充沛的灵力让他精力旺盛，白珏想过那人发现自己逃走后的反应：也许勃然大怒，也许会立刻用禁制灭杀他，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像一只自己最鄙夷的宠物，永远只能曲在主人脚下讨食卖乖。
无自由，毋宁死！
离开夏冬春身边的那一刻，它疯狂地撒开四肢奔跑着，清新的空气流入肺部，无比的轻松快意。
可紫禁城是凡人的都市，它一找不到山林捕猎，二无灵石灵果充饥果腹，只能漫无目的地穿梭在街头，引以为傲的纯白皮毛为他招惹了不少麻烦，即使灵狐最能感知情绪，恶意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为了躲避麻烦，白珏依旧精疲力竭。
不是没有遇到过好人，一个叫丽娘的小女孩把它带回宅子里，叫人给他准备可口的饭食，想要和他玩耍，白珏没有理会，只是一饭之恩的感谢，让他用所剩不多的灵力教训了一旁对小女孩心怀恶意的仆妇。
......然后就被赶了出去。
狐族教得了他修行功法，却没有教会他什么是人心，身世之变如疾风骤雨，他看似孤高不屈，实则早已在命运前低首垂头，随波逐流。
肉体凡胎是需要吃饭的。
没了灵气的滋养，皮毛逐渐黯淡，漂亮的狐狸眼蒙上一层灰暗，流窜在门店周围勉强可以讨来食物，还要和一群灵智未开的野狗抢食，甚至因为一次犹豫，生生被咬断了腿，赶了出去。
离开尚算平和的民区，外城的残忍才初露端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肮脏的皮毛和腥臭成了它活下去的保护色，在此之前白珏并不觉得如何，直到看到夏冬春。
她一身刻意装扮后的男装，干干净净的，站在不远处和店家说话，平时对它凶神恶煞的老妇脸上堆满了笑，时不时低头哈腰地恭维着。
那一刻，他下意识往阴影里避了避，头顶的阴影站定的一瞬，白珏有种终于来了的安定。
可...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瞳仁中的狐狸倒映清晰又狼狈，没有奚落，没有怜悯，什么也没有。
她不想要我了，她是不是嫌我脏了？她...不该是这样的！
卤肉的香味迷糊了他的五感，模糊的视线不知是定在盘子里的食物还是食物旁边的人上。
他想回去，他想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