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娘娘!!”
屋内的动静大到无法掩埋,宫女太监们焦惶的声音霎时从外头传来,几欲贴近门扉。
“娘娘,您没事吧?”颂芝心提到了嗓子眼,在门外打了个转,愣是没敢进去,她听得不太真切,只有一声巨响和娘娘情绪古怪的大笑声,像是濒死的野鸟发出的最后一声啼泣,让她着实难安。
谁知道瑶妃这个性子古怪的家伙会对她家娘娘做什么?!
贴着木门,颂芝对周宁海使了个眼色,再没听到动静,就夺门而入。
“......无事。”华贵妃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充盈的泪水顺着粉红的眼角尚未来得及滴落,又被主人向上抹去,只留下一丝晶莹的痕迹。
沙哑的声音落入屋外人的耳中,无异于一声惊雷——娘娘这是...哭了?
“娘娘!”
“本宫说,退下!”声音陡然提高,华贵妃的脆弱留存了一瞬间,又化作往日夏冬春熟悉的凌厉,缓缓从地上起身,拍去裙摆的灰尘,一步步走回夏冬春身旁,看了眼满桌的香料,脸色狰狞了片刻,复又恢复宁静,冷冷地看向给她带来噩耗的女人。
杯中的龙井早已不再冒热气,冰凉的茶水落入喉咙,终于让华贵妃找到几分安定之感。
“瑶妃真是神通广大,连皇上派人给本宫特制的欢宜香”说道此处,华贵妃忍不住勾起一个讽刺的轻笑“都能找到秘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娘娘身在其中,自然难见真相,其实只要稍微推断一二,不难找到这个公开的秘密。”
华贵妃眉头一皱,想起了端妃以及昔日那碗红花落子汤,强咽下梗塞在喉间的一口血。
“......枉本宫骄傲半生,竟是个被枕边人忌惮算计的蠢物而已!”她情绪上来,急忙一手遮面掩住奔溃之色“本宫的兄长为大清平定西北,战功赫赫,年氏一族忠心耿耿!便是本宫......皇上,真不愧是皇上。”
“这欢宜香真好闻呐,”华贵妃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神情,拿起夏冬春送来的木盒,将里头的香料一盒一盒倒入香炉坍塌后散倒出的还未燃尽的香粉中,连同最后一盒麝香一起,直至混合,才拍拍手回眸“这些年,怕早就把本宫的身子给熬坏了吧。”
“皇上过去最是宠爱我”她喃喃自语,自说自话地走了两步“无论我做错了什么,他从不舍得真的生气。”
“...为什么?”
“他带我策马打猎,”华贵妃眼尾的红更深了,触目惊心,盖去了厚重的妆容,似将将哭出来,可是没有,她没哭。
“他抚着我的手写过那么多诗篇,他有那么多女人,可他说只喜欢我一个人,我便等了无数个日夜,做他心中独有的那个人。哈,可本宫万万没有想过,是这般的独特!”
她看上去心灰而意冷,只是看到夏冬春时,眼里又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就像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愤怒地倾泄着自己的恶意“你有尝试过从天黑等到天亮的滋味吗?没有吧?你入宫便被皇上捧在手心,什么委屈都未曾受过,不到一年就有了子嗣蒙幸妃位,凭什么?凭什么你那么轻易,就有了旁人一辈子都在渴求的东西!”
夏冬春静静地看着她,手中的茶杯一直未曾放下。
“我怀孕的时候,皇上也很高兴,那时候王府里只有三阿哥一个孩子,我便想着,给皇上生一个健康的小阿哥,好好把他抚养长大,那么多的憧憬和期盼,都断在了端妃那碗安胎药上!”华贵妃的泪水夺眶而出“那是一个已经成型的男胎!他怎能如此狠心!”
“我自然没有试过贵妃那般寂寥的滋味,因为臣妾深知皇上先是皇上,然后才是枕边人;夏府也是,皇上是君,而我等是臣,稍一僭越,便是半只脚跨入深渊,犯了错,生杀予夺便尽如他人一念之间,臣妾不敢,也不愿。”
“你竟这般说?”华贵妃忍不住低低笑出声,“你并不喜欢皇上?”
“可皇上却如此宠爱于你!他”
“贵妃娘娘!臣妾今日来,并非与您讨论争宠之道,”对上夏冬春漆黑清凌的瞳眸,华贵妃脑海中杂乱哀怨的情绪肃然一清“还是娘娘需要一定的时间冷静冷静,今日这份礼物,就当是臣妾白送了。”
夏冬春站起身,意有所指扫了眼桌上已空痕迹全无的盒子“我以为娘娘不是这个意思。”
“您除了是皇上的妃子,也是年家的女儿,”走了两步,夏冬春直视着华贵妃,眼中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却让人无端不敢放肆“皇上对年羹尧早有戒心,有这样一个功高盖主,势力庞大且跋扈骄横的外戚,若有年氏血脉的孩子长大成人,继承大统,百年之后,焉知皇室姓的是爱新觉罗还是年!”
“这些都是莫须有的...”
“莫须有从来不是判决的借口,”夏冬春不留情面地打断华贵妃“何况我说的这些,真的莫须有么?若不是这次有我夏家暗中递了个消息让年将军有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