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要后悔——”
夏朔坐在小屋里头,眯着眼抿了口茶,看着身旁正在拿帕巾擦汗的弟弟,良久,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夏兴如今大小也是个将身,在宫中禁卫当差,平日里也多要在武营中训练,离家远,富察氏心疼儿子,在离这不远的地买了个小院,拨了几个家仆过去照顾,除了有沐假或者大事,夏兴大多歇在这处。
“没什么好后悔的,上阵杀敌本就是我的愿想,就是没料到,皇上的疑心会这样重,就是白瞎了我之前辛苦了解西北军情,查阅书籍地貌了——”
“沙场上报效国家,成则留名青史,不成白骨成灰,”夏朔瞥了眼吊儿郎当的弟弟,没有说教的意思,而是郑重道“混同江苦寒,你当真不畏风沙?”
“那里可不存在父亲的人脉照顾,一切都靠你自己经营,蛮人粗鲁鄙薄却个个凶厉,你如今学武不过数载,不是我看你不起,刀剑无眼,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阿玛额娘如何是好?养子中年,只愿享天伦之乐,你哪天要是死在外头,让白发送黑发,夏家为你披白戴挂,那可真是不孝至极——你倒也是,没有子嗣,干脆连家都不成了。”
“你若是愿意,为兄这便去求老师,上书皇上,将你的差事爵位免了,只做个宫廷侍卫,在京中缓缓熬资历也是无妨。”
他没有扬声,语气也是七平八稳的,但其间的坚定和严肃,让人难以忽视。
“大哥不必为我担忧,”夏兴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东西,俊俏的面容经历过战场的洗磨,越发棱角分明,坚毅沉稳“弟弟又不是没上过战场,左不过是换个地方而已——皇上是君,夏家是臣,若是我真的不去,不说皇上心里怎么想,你与阿玛的官途还要不要了?小妹在宫中的处境又回怎么样?她刚刚生了阿哥,家里就出了个畏死贪生的哥哥,多难听啊。”
“就拿我自己说,在家里混吃等死,倒不如出去搏一搏”夏兴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少年人的意气骄傲“难道就因为君王多思,我就该把自己多年所愿尽数放弃?路都是人走出来的。”
最多是难走了些。
摸了摸怀里的膏药,夏兴安慰道“媛媛那丫头不知从哪里得了个医药的传承,上次我去西北,她就头痛让额娘给我备了个药箱,瓶瓶罐罐的,我本来还没放在心上,一次试过,竟然比御赐的金疮药还得用,再大的伤口只要一抹,立刻就能止血,还剩下许多,有这样的宝贝在,我命硬着呢!!”
他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扣门的声响。
“进来。”
是个面生的男人,夏兴皱了皱眉,冷冷看着对方“你是何人?张叔呢?”
“小的给二为爷请安。”进来的人面容平凡,一点不在意对方身上竖起的防备,施施然把手里的一大团包裹往桌子上一放“这是主子让小人为二爷您准备的东西。”
“你家主子是”夏兴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散开的包裹最上方一盒药膏,这东西的包装他熟,屋里头还剩下半罐呢“媛媛?”
来人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嘴角,从里头抽出一张条子“二爷,这里头的药杂的很,上头是不同式样罐子里药的作用,都列在里面了。”
夏兴提起的警惕放下一半,看着上面各种‘止血生肉’‘接骨强身’等字样,知道妹妹的能耐,这些怕都是极为真贵的药物,不由心中一暖,正要说些什么,又见那人从玲琅满目的盒罐底下抱出五六本厚厚的书“这些都是主子找出来的珍本,都是二爷您用的到的,嘱咐小的一定要送到您手中,全部看完。”
“......”
心里感动的火苗,啪的一下灭了。
他讨厌看书!
“妹妹可还说了什么?”
仆役拱了拱手,“主子要说的话都在书里头,二爷看了便知,小的先退下了。”
他脚步轻巧,动作利落,不卑不亢,重新掩上了房门。
“此人我见过。”
“?”夏兴看向一直沉默突然开口的兄长。
“他是梨园一个打杂的。”夏朔若有所思“我当初见到此人时,他就在一旁桌上的客人上菜,言语殷切热情,与寻常小二一般无二。”和方才的样子截然不同。
“大哥还去过梨园?”夏兴没抓住重点。
“应酬所需”夏朔白了他一眼“看来媛媛当初想做生意和三弟合伙,不是闹着玩的。”
夏兴耸耸肩膀,他不在意这个。
对于他而言,无论他在意的亲人有什么秘密,大哥也好小妹也罢,只要还是原来那个人,那就无妨。
“走吧,圣旨下午也会下来了,先回府,省的额娘念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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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怎么回事?”
两人刚进府,就看见府里的下人们手里都抱着东西,来回搬运指挥,热火朝天的。
“二少爷回来的正好,夫人还说要派人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