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位娘娘啊——”姜忠敏回过头,看着矗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金碧辉煌的玉华宫,不禁恍惚着摇了摇头,极低声慨叹一句“当真是贵不可言。”
“总管?”林异上前搀住他,耳朵一动,却是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一般,一脸迷茫的扶住对方。
“没事,”姜中敏回过神,又忍不住咂摸咂摸嘴“你是个机灵的孩子,做事素来有自己的一套方式,只是在这宫里做奴才,不仅要会做人,更要有眼力见儿。”
便是在教人了。
姜忠敏走马上任得突然,虽有亲信拥护,短时间内却不好调动,一个背景干净又能力出众的林异自然一下跃入他的眼中。
更别提,这个属下贴心又懂事,自己伸手对方就能递茶,自己刚起了个头对方就能接上一段完整舒适的话儿,既能分忧还能解闷,他年纪也大了,一直孤零零着一个人,往日也觉得没什么,直到最近忙起来,腰酸背痛时连一个捶背递茶的贴心后辈都没有,方才让他突然有了收个继承人的念头。
这小子就很合适,只是接触的时间还太短,姜忠敏摸不清对方的为人品性,虽然动了念头,但总归是要好好考较一番才能做下定夺。
林异眼底的笑意深了深,他如今上头的这位总管,做事机谨,为人忠厚,比起黄规全的油滑,可谓是一等一的老实人了。
他能走到今日,一是自己有本事,二来又何尝不是广结善缘,背后有人的缘故?
林异搀扶着的手往上提了提,保持着让人舒适的角度,只不过成也萧何败萧何,对于真正背后的人而言,他们这些小卒子不过是无足轻重的蝼蚁,一旦下棋来了兴致偶尔波及,怕也只是一句可惜了了打发了去。
树倒猢狲散——想起黄规全死后内务府中原本亲近之人避之不迭的凄凉景状,林异挑了挑眉,面上不显。
“皇后娘娘之前叫人来内务府拿了几本理账的册子,如今刚回宫,前总管留下的烂摊子还没理清楚,兵荒马乱的也不是个事。”姜忠敏越看越觉得这新招到跟前来的孩子低调聪颖,讨人喜欢,不由暗自提携了个差事予他“你手底下不是有几个干事的小的?把账目理得漂亮些,嘶——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手底下的能人不少啊?一个个对你还都拥护的很?”
“瞧公公您说的——”林异眼睛都没闪一下,笑吟吟却又不让人觉得轻浮道“都是家里没条件日子艰难才卖身入宫的可怜人,奴才不过想着自己,平日里多帮扶一把手罢了,也是真心待人,方能有真心对我。”
吃饭有荤腥,看病有着落,就连赏赐也不会被剥削的太狠,这样的好待遇,也是那些个只会金银打赏不把奴才看在眼中的主子贵人们从来不会考虑的事儿,也是他能这样快又这么稳升到这个位置的原因之一......林异的笑容更加真诚温和起来。
“你说的不错,”姜忠敏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番话显然合了他的意,面上的亲近再不掩饰,欣慰非常“与人为善宠辱不惊,方能恒远。”
他拍了拍林异的手“走吧,现下宫里头正规整着呢,早些回去,免得冲撞了贵人。”
只是他万万不会想到,这个方才还在和他讨论着诚善待人的属下,这会子正包着满肚子黑水祸心正思衬着要如何加大范围又不引人注意地挑拨加深宫人们心底对皇后的怨愤呢!
林异看得分明,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都是他跟对了人抱对了腿儿的缘由,尤其是瑶嫔娘娘这玉华宫的热灶,他可一定得贴紧实了!瑶嫔越好,他未来的前景就越光明。
任何阻了瑶嫔道路的障碍,无论人还是物,那就都是他林异的敌人!
贵不可言,贵不可言呐!
他在底下待了太久,只是接触了一丁点的甘霖,也滋养着他的野心在不断叫嚣着膨胀、扩大!
林异一点也不喜欢被人动辄呵斥、打骂,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人,都一一被他或杀或害,不得好死。
那种从心底而生酣畅淋漓的快意,让他至今回味,也让他警戒自身。
这便是上位者的特权!
所以,哪怕夏冬春不曾要求他做些什么,林异也会毫不犹豫的为其前驱扫平障碍,这就是一个自发成型且不断上升的利益结合体的可怕之处。
如今后宫的情势,看着就是皇后、华妃与瑶嫔三足鼎立各占一方,瑶嫔虽底蕴薄资历浅,却有皇帝的宠爱与皇嗣傍身,要想更进一步,那么另外两方就得出些差错。
华妃此前在温宜公主一事上行差踏错略失了帝心,然而母家荣盛,再多算计也不能动摇其根本......林异礼貌地辞别了姜忠敏,回到自己休憩的小屋斟了壶茶,反倒是看似坚不可摧稳坐中宫的皇后娘娘,容易下手一些。
皇后娘娘不识人间疾苦,为了不兴奢靡之风,为做表率主动减了自己宫中的份例,一切从简,就连吃穿用度都以朴素看齐。
只是她是皇后,本就有与太后同一母家的帮衬扶持,手中的银钱充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