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抬走吧!接——余答应过来。”
抬走吧...抬...走...吧!
冷漠的声音犹如钟鼓,余音不绝,泪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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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晦气!”敬事房的太监苦着一张脸跟着抬人的轿辇,也不愿放低声音,回头嫌弃地瞥了眼安静的轿内“从没当过这样的差事!送进养心殿的嫔妃,被原封不动地送出来!”
安陵容眼下的泪痕更深了,万籁俱寂之时,耳旁却有一阵铃铛和着婉转撩人的曲调,被亮光耀进这森冷的轿子里,让她忍不住掀开帘子去探看。
香风阵阵,骏马拖车,小太监们殷勤尾随,得宠与不得宠......真是鸿沟般的天堑。
窗帘布又被急忙地放下,主人缩回手,不愿再看。
安陵容不敢想,闹出这么大一个笑话,明日她该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
“怎么这么晚了,谁在唱曲子?”竹息正陪着太后礼佛,窗外飘来的女音太过扰人,开口抱怨道。
“想必是妙音娘子。”
“着夜半在宫中高歌可不合规矩,”见太后面色不好,竹息又转了话头“不过话说回来,皇上忙于政务,也该有个活泼些的人伺候。”
“沈贵人和悦贵人——”
“此二人啊都是选秀时您见过的,规矩都很不错。”
“这样的人才好。”太后点了点头。
“六宫的事有皇后,”竹息扶着主子坐下“太后颐养天年,少操心才是养生之道。”
“哀家就这么一个皇帝,皇帝却有这么大个后宫,也罢,她们不闹出格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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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余氏会唱昆曲,叫什么游园惊梦?皇上想必是爱听极了!”丽嫔话里有话,女人天性的八卦和好胜让她把幸灾乐祸直接放在了脸上。
“皇上平日忙于朝政,听上这么一曲,可不最能舒心了么?”曹贵人端着茶碗,目中的笑意含蓄。“也难怪那余氏这般讨皇上喜欢呢!”
“就是不知道——”华妃倚靠在座位上,精致的玉轮滚过粉颊,漫不经心“她会不会唱完璧归赵。”
扑哧!
这句话未免太损了点!丽嫔没止住笑出声来,她是知道华妃娘娘一直对沈贵人看不顺眼,连带着与她交好的安氏也受了殃及,更何况......
“真是难为皇后一片心意,结果闹出这么大的笑话!”
“所以这首曲子呢,还是要安答应自己来唱,才能够情肠动人,娓娓道来呀!”
室内的笑声牵成一片,逐渐荡漾开来,传的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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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出生不好,又不得皇上喜欢,”一些个小宫女太监们趁着闲暇的时刻聚在一处,“这辈子呀,算是完了!”
“可不是嘛!真可怜呐,要是我这样被送出养心殿,再也不见人了!”一十五六的小宫女捂着嘴叹道。
“可人家呀,偏像个没事人似的!真是不害臊!”
“是啊!”
“你们在那聚着说什么呢!背后议论小主,延禧宫的规矩就是被你们这些小蹄子给作弄坏了!”
一声厉呵,让拐角处已按捺不住怒气的沈、甄二人微微一怔,重新退了回去。
“夏桔姐姐!”
“夏姐姐好!”
“......”
原本还若无旁人的几人回头一看,忙不迭地蹲下身行礼问好,面面相觑,皆有苦色。
“怎么不说话!”
“本就是嘛!”有个小宫女还不服气“咱们延禧宫一共住了四位小主,个顶个的得宠,偏这个最晦气,白白跌了我们宫中的福运!”
她的脸蛋圆圆的,看起来境况不错,没吃过什么苦头的样子,嘴上也跟没把门似的“要我说,这安答应就是先着自己先入宫分了寝殿,可怜了余答应,明明有那妙音娘子的名号,却要惨兮兮地挤在厢房中,真是!”
许是觉得后面的话不太妥当,小宫女张着嘴没继续说下去。
“诶,”沈眉庄抓住甄嬛的手臂摇了摇头,示意她继续听下去,记得这个夏桔似乎是悦贵人身边的侍女,此人的表现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她主子的态度,自己倒要看看......
“够了!”夏桔眼神一利,面有赞同之色的几人纷纷噤声。
“小主就是小主,容不得奴才议论!”更遑论在人家的殿门口说闲话?“如此背后贬损自家小主,都嫌自己活太长了么!”
“今次也就罢了,我记得宫门口的积雪又堆了几夜,你们几个,去把它扫了!若再让我听见,就莫要在此处当差了!延禧宫可容不得心大的奴婢!听明白了么!”
“是——奴才知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