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玛丽离开以后多萝西睡得最好的一觉,没有梦到因为感染病毒吞枪自杀的玛丽莲,她不能接受因为病症发狂渴望撕咬同伴血肉的自己;没有高呼着“上帝已死”从高楼上一跃而下摔在她面前成为废墟一部分的陌生人;没有黑暗无光的巷子里挣扎嘶吼追击她的狂客;更没有夺走她父母和玛丽的枪声······因漂泊疲惫的旅人终于找到一处可以安心休憩的角落,获得安宁。
这份安宁一直持续到她醒来为止——她的头枕在哈莉特腿上,驾驶座上的文斯看见她坐起来,语气生硬:“第一次喝醉感觉怎么样?”
“睡得很香,醒过来后不太好。”多萝西接过哈莉特递给她的水杯,要命也没人和她说喝醉会嗓子发干,头痛得要裂开。
“以后还喝吗?”文斯语气阴恻恻。多萝西后背发凉,文斯从严整治干将,虽然大家私底下会偷摸喝两口酒,这个拦不住,很多孩子在到达文斯的“成年后再饮酒”之前就已经偷尝过酒精,她也跟着玛丽偷偷喝过两口,但是像昨晚那样喝醉是从来没有的。多萝西从没想过自己酒量那么差,她看玛丽和文斯甚至是维克,喝一瓶酒和喝一瓶汽水没什么差别,还以为人类的酒量都不差——显然她就是这个“以为”的反例,她差到爆。
“我发誓再也不喝了。”多萝西竖起四根手指,一脸义正严词。她得承认,虽然宿醉让她难受,可喝完酒后的沉眠也有些让她痴迷。副驾驶的维克拆台:“发誓是三根手指。”
多萝西从善如流,弯起食指比三。哈莉特抿着嘴憋笑,看向窗外转移注意力。
“唉。”文斯叹了口气:“我不是说不能喝酒,多萝西,你还没有成年,少年人做很多事情都没有节制,就像昨晚,你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还一口气喝完。”
多萝西沉默,在心里反驳,要不是维克要告状她也不会一口闷。
“我见过很多年轻人,在过早的年纪因为各种原因患上酒精依赖症,荒废整个青春,最后潦草度日。我知道酒精能让人短暂快乐,但是这些都只是虚假的刺激。”
这些话对多萝西来说可谓新奇,她没有经历过旧时代年轻人的青春期,只在收集物资时找到的电影碟片里看见过影片中的年轻人在导演精心布置的光影下大笑,干杯,在飞速穿过隧道的敞篷跑车上张开双手拥抱迎面而来的风,然后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失落大哭。她正在经历的青春期是无休止的逃亡和对病毒感染性不断加强却束手无策的恐惧。玛丽说电影里都是美化后的青少年的迷茫,真实的迷茫酗酒就像她们在病毒疯狂蔓延的每一座城市里能见到的那样,精神萎靡浑身酒气的人们拎着酒瓶,不管白天黑夜只疯狂痛饮,不论身处何地喝醉就躺下,丝毫不担心倒在路中会有车辆从他们身上碾过。甚至可能就是他们没有胆量结束自己的生命,希望有人能帮他们结束所有痛苦。
她打了个寒颤,多萝西绝不希望自己变成这样。宁可痛苦,也不要麻木。不记得在哪里看到的这句话,但是比起下沉腐烂在绝望的湖底,她还是希望自己挣扎在湖面上,说不定哪天,她能抱到一块浮木,再或者有天,她就能爬上被明艳阳光晒得温暖的湖岸。
她的脑海里出现一双灰色的,在实验室造成的废墟里因为听到妹妹的消息燃起希望的眼睛,还有在朝阳下背着枪坚定即使单枪匹马也要为拯救好友的托马斯。
多萝西看向后视镜,和同样通过后视镜观察她反应的文斯的视线撞了正着。文斯实在不适应说教的语气,大胡子都在微微颤抖。
“我认真发誓不会沉迷酒精的。”多萝西低头摩挲手指,被说教尤其是被文斯说教还是让她不习惯,她和文斯的相处方式是文斯指哪她打哪,这样语重心长的教育之前从不曾有,甚至让比恩来都会更加自然。之前文斯都是把人臭骂一顿然后给颗糖安抚,这事就算过去了。
“哦哦,那样很好。”文斯暗暗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下车以后要去找豪尔赫再聊聊,他能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把布伦达拉扯大真是太厉害了。
维克见他们氛围良好没再吵架,终于敢开口调侃:“那以后是不是再也没有仙女教母了?也没有惊喜礼物了?”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海蓝宝戒指,还伸到多萝西面前晃了晃。
“什么鬼,你二十了还相信灰姑娘是真实发生的吗?”多萝西翻他白眼:“你哪儿来的戒指?”
“昨晚仙女教母给我的。”维克把戒指放回口袋还拍了拍。
多萝西挑起左边眉毛对他做一个夸张的迷惑表情,注意到哈莉特的手上也戴了一枚珍珠戒指,就连文斯,右手中指上也有一枚画风夸张的硕大钻戒在闪烁光芒。而她自己手上空空如也。
“你们是抢劫马库斯戒指不带我吗?”她双手抱胸,一脸“看透你们这群不能同富的朋友了”。
“你看看背包,看完就知道了。”哈莉特憋不住笑意,指了指多萝西的口袋。多萝西半信半疑打开自己的背包,下一秒被里面剩下的三枚戒指晃瞎了眼,和戒指一起突然从犄角旮旯里出现